“是,是太师府柳大管家于月余之前传讯小人,太师……”
“柳运?”
乾苍闻言一叹:
“你这蠢材!柳运跟随老夫远征‘孽海’,三个月前就身死于‘巨灵神’之手,如何传讯于你?”
随手将那太监捏死,他转过身来,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来:
“老臣思虑不周,险些让人暗害了陛下……”
杨狱冷眼旁观,从始至终没说话,此刻看着跪在身前的大周太师,方才伸手:
“奸人陷害,小人害我,与老太师有何干系?老太师常年征伐在外,又如何能面面俱到?”
“陛下宽厚……”
乾苍微微一怔,方才起身,他神情稍有几分疲惫,又有几分欣慰:
“天下纷乱,妖孽并起,西荧神州有千佛天盘踞,北溟州有万龙巢为祸,加之孽海,实是万古未有之动荡乱世……
可老臣相信,你我君臣联手,必然能平定乱世,再造大周!”
乾苍说得兴起,杨狱自然只能应付,心中却不免有几分古怪。
四劫灵相,已可比肩大神通者,纵在远古也是赫赫有名的大神、大仙、菩萨了。
这种存在,怎么想也没有刻意演这么一套的必要吧?
若其想要什么,大周朝堂、赤心神州又有几人可挡?
但若说其忠心,却又不对。
因为前主着实没有半分权利,除却寝宫与摘星台外,皇城都不能自由走动,实在是比傀儡更惨几分……
‘忠奸难辨?还是说,仪式?传言中只提及了这位大周太师的灵相修持,却不曾有人知晓其人是何位阶……’
灵相与位阶的冲突早在十八万年前就被天禹大帝解决了,后世修行者,大多身兼两类。
杨狱心中提着警惕与思量,顺着乾苍的话,兜转数次,就说到了‘灵相’。
“陛下还是要修灵相之道?”
提及此事,乾苍的面色顿时一沉,断然拒绝:
“此事绝不可行!”
“诚如老太师所言,如今的世道纷乱,妖孽并起,老太师常年征伐在外,又如何能面面俱到?”
杨狱不知前主在这位太师面前是如何模样,但他自然不会唯唯诺诺。
谨守身份并非处处掣肘,危机四伏之下,求诸于力量,任谁也挑不出错漏来。
“嗯……”
听得此言,乾苍的眉头未展,他于房间内来回踱了许久,方才道:
“陛下可知老臣为何不愿你修持灵相之道吗?”
见他似有松动,杨狱拉来两把椅子,示意坐下慢聊。
乾苍心中稍有些古怪,却还是坐了下来,略一沉吟后道:
“灵相之道,乃太祖所辟之大道,人皆称有与‘仙佛大道’相比之无上伟力……”
“莫非不是?”
对于灵相之道,杨狱自然有兴趣,自然也愿意顺着其话来说。
毕竟眼前这位,可疑似是四劫灵相,天下绝顶。
“如何能是?”
乾苍微微摇头:
“老臣虽崇敬太祖,可也明白,这不过是后人夸耀之语,灵相之道虽深,与仙佛大道却不能比……”
“哦?”
杨狱作洗耳恭听状,心中却是点头。
灵相之道自天禹大帝至今不过十八万载,比之武道自然是无比漫长,可仙佛大道传承诸劫,仅九劫,可就八亿四千万年之久。
诸劫以来,无数天骄人杰纷纷涌入其间,早已将其推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若说这灵相之道真能与之比肩,他也是不会信的。
哪怕传说为真,天禹大帝真个是五劫灵相。
“太祖天纵奇才,一举将灵相修持至不可思议之境地,可十八万年以来,却再无任何人有此境界。”
乾苍的神情有几分复杂:
“陛下有效太祖之心自然是好,可灵相之高低强弱与修持者的天赋才情有关,陛下……”
“……”
杨狱心下摇头:
“古来修持灵相者,无人可与太祖比肩,可十八万年以来,却也从不乏修持此道者。
老太师自己也是个中绝顶,何以偏偏阻拦于我?”
这番话,换做前主,那必然是打死也不敢说,但杨狱自无甚惧怕。
莫说他笃定这太师别有所求,即便没有,他也无惧于触怒其人。
“陛下真有些变化……”
乾苍缓缓抬头,眉心的龙形纹路泛着微光,似如天眼大睁。
杨狱可以感知到一道无形的目光在窥探自己的根底,但也不甚在意。
他随运而来,于前主身死之时降临,身虽有异,可运却一样。
换而言之,天道之下,他就是大周的末代皇帝‘启’,除非自露马脚,否则任谁也看不出端倪来。
乾苍凝视了许久方才放下心来,他手捋长须,竟似是有些欣慰:
“陛下长大些了,有些话,倒是可以说于你听了……”
“老太师指的是?”
心知自己暂时过关,杨狱心中警惕不减,却更放得开了几分,言辞也不再那般斟酌。
“比如,大周之乱,天下之乱,孽海之乱!”
以眉心龙纹竖眼洞察之后,乾苍态度缓和了许多:
“我大周何以能统辖天地十万年?是太祖余荫,准确来说,是太祖传承的‘天鼎’!”
“十八万年前,太祖持天鼎,平千山、填孽海、诛邪祟、镇群魔……威压天地,无有抗手。纵然是域外之魔,也不敢侵犯分毫。”
乾苍的眉宇间有着向往,也有着怅然。
灵相者,似法相,却又非法相。
而是集‘法相’、‘灵宝’、‘功法’、‘阵法’、‘符箓’、‘道术’、‘化身’为一体的奇异存在。
因此,纵然是天禹大帝坐化之后的十余万年,其灵相天鼎仍可镇压四海八荒,无有敢争者。
然而……
“然而,成也天鼎,败也天鼎。七万余年前,一场动乱,天鼎连同‘天鼎灵相图’丢失……”
“大周之乱,天地之乱,也从那一日起……”
果然!
杨狱心下有些了然,也隐隐猜测到了这位老太师想说什么。
“天鼎灵相,唯太祖血脉可修持!也唯有后世人修持此灵相,方才有可能唤来太祖遗留的那一口‘天鼎’!”
乾苍斟酌许久,方才吐露心思:
“因此,老臣方才不让陛下修持其他灵相,不止灵相,道果、位阶、道术等等与修行有关者,也皆不可修!”
话至此处,他微微一顿,又道:
“不止陛下,太祖遗留民间的其他血脉,老臣也皆禁止修持灵相……
为的,就是等待寻回‘天鼎灵相图’的那一日!”
“原来如此!”
杨狱作恍然大悟状,心中却是一定。
若乾苍所言为真,那这灵相,他自然还是要修。
他没有占据前主身躯的心思,自然也没有那位大周太祖的血脉!
更重要的是,他此刻的身份是‘大周末代皇帝’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思及此间,杨狱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若老太师寻不回来那‘天鼎灵相图’,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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