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条路,然后呢?”
“自然是……”
三葬和尚神情一肃,甚至于面上有着神圣至极的光芒闪过:
“踏破南天门,打入凌霄殿,再造大罗天!”
“……”
三葬和尚的声音高而洪亮,杨狱听得真切,一时间也觉无语。
大罗天是什么所在?
诸天仙神汇聚之地!
遥隔无垠虚空,他当然看不到天海界,可经由活死人‘吕生’,他隐隐也可以察觉到天海界那堪称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位大天尊,一念间拨动三百载山海岁月,于无尽虚海之中将天海界托举至寰宇至高处,引得万界灵潮滚滚而至,时空长河,也被其撼动。
其后二三十年间,天海犹如时空上最为耀眼的道标,不知吸引了多少神魔历劫归来,更不知有多少当世位阶主前去投效!
打上大罗天?!
再看三葬和尚一脸正色,杨狱不禁摇头:
“道友真个不打妄语?”
“小僧听闻道友曾经也是头角峥嵘,反骨堆里长出来的,怎么如今如此的胆怯小心?
小僧本以为你会欣然响应,纳头就拜,一道杀向大罗天,将漫天神佛都打落神坛……”
三葬和尚稍有些失望,转身看向了那一片玄黄树叶:
“口舌果然非小僧所长,还是你来吧!”
嗡!
三葬和尚的话音飘荡之间,玄黄树叶上有九色流光一闪而过,
下一刹,孤舟连同那片所在的虚空,尽被挪移而动。
杨狱虽有察觉,也可抽身离去,但却还是任由这九色神光将自己挪移过去,因为他认出了叶上之人。
“谛听!”
交织如瀑的九色渐渐褪去,谛听现出人相,那是个一脸稚嫩中甚至有些腼腆的柔弱少年。
“杨道友还是这般谨慎。”
谛听轻抖袖袍,取出桌椅酒菜之类,请两人入座,这次,杨狱没有拒绝。
“不谨慎,杨某只怕早已死在龙泉界,哪有今日与两位见面的机会?”
见到谛听,杨狱心下终是稍缓了几分,对于这尊幽冥界的神兽之王,他还是放心些的。
至少看起来比那位三葬和尚要正常许多……
“倒也是。”
谛听想了想,不由得点点头:
“十劫之动乱远胜当年九劫初,道友小心些,也是应该,毕竟,没死的老家伙们,太多了些……”
杨狱没有回应,只是看了这一人一兽一眼。
“你我,也是老家伙。”
三葬和尚叹了口气:
“谛听你也就罢了,小僧年岁也不太大,怎么就沦为‘老家伙’行列了?”
“差不多,差不多。”
谛听哑然。
“差不多?”
三葬和尚冷笑:
“九劫八亿四千万年,你大了小僧将近八亿年,你说差不多?”
“差再多,你也是九劫中人,天道不会将你认成十劫生人!”
谛听话至此处,不自觉得打了个寒颤,看三葬和尚脸上的笑容消失,忙转移了话题:
“三葬大师说得对,这世上并非非黑即白,历劫归来也有诸般法路,并不能混为一谈。
我等对你,实无恶意,相反,你我才是一路人。”
“一路人?”
杨狱不置可否。
对于这两位的来意,他心中有些猜测,但比起这个,他对于这两人本身的存在更为好奇。
近距离接触之下,他隐隐可以察觉到些什么,这两人,似乎在刻意的保持自己的‘人性’……
“比之九劫乃至于诸劫之交,此世都要艰难,也要险恶太多,这固然是大天尊自承劫波为诸神佛开辟了一条生路,也是因为,道以九为极,劫以九为终!”
于这玄黄树叶上,谛听似乎大胆了许多,开口便是隐秘:
“古老相传,十劫蕴含着万劫不磨之真谛,此劫,本就极为特殊,极为凶险……”
“万劫不磨……”
杨狱若有所思。
如果说,长生是凡俗之追求,那么,万劫不磨就是一切成道者之追求。
无论是九劫、八劫还是更早之前的岁月,任何有望见道者,都在追寻那亘古不易,万劫不磨之境界。
“相传,八劫之时,有一成道者,名唤魔寿道人,其与天地同寿……”
“说远了。”
见谛听还想说什么,三葬和尚顿觉无语:
“你莫不是要一路说回初劫去?”
“那,长话短说?”
谛听轻咳一声,看向杨狱。
“对于这些远古隐秘,杨狱自然是有兴趣的……”
杨狱放下酒杯:
“但此时,我更想知晓两位刻意等待在此,到底意欲何为!”
“这……”
谛听下意识看了一眼三葬和尚,见后者脸色还未沉下来,忙道:
“三葬大师从来不说假话,他所说,句句为真!”
字字为真?
杨狱心中越发古怪,想了想,还是不解:
“若杨某所知不差,三葬大师的前路当在须弥,为何直指大罗天?”
杨狱自然不解。
天海开启而佛国未降,这位三葬和尚欲在此刻夺取更高位阶,这自然不难理解。
可他分明记得这位三葬和尚的前面,应该是九大王佛之一的大日尊王佛才是。
怎么又扯上大罗天?
“你不知?”
谛听一怔,旋即恍然:
“你耳目闭塞,却是不知。那日祂开天海时,也曾动荡时空,夺了‘大日道果’镇于大罗天!”
“此道果,别无可替。”
三葬和尚合十双手,正色道:
“小僧欲登大罗天,倒是谛听,要去须弥……”
“嗯?”
杨狱看向谛听。
对于这位幽冥神兽之王的心思,他自然是能猜测到几分。
无数年为人坐骑,此刻见得曙光,若无其他心思才奇怪。
“三葬说动我了。”
谛听点点头,神色平静,却又十分之肯定:
“八亿四千万年才有此机会,纵然极尽凶险,也该一搏了!”
杨狱心下了然,却也有些好奇:
“你有聆听万类时空之能,素来谨小慎微,不知三葬道友如何说服你?”
谛听默然,道:
“我想骑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