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主祭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些,人无法影响神明的决定,只能随波逐流。就像过去每一场献祭本该是献给太阳神与司法神沙马什和众神之王、巴比伦主神马尔杜克的。现在的献祭却是献给沙马什和龙母——哦,龙母似乎不愿这巴比伦中出现太阳神,她的信使都是黑暗的颜色。因此祭司们献祭时只称沙马什为司法神了,连谈论太阳时也以‘那炽热的月亮’所代替。
圣歌的声音越发扭曲刺耳,仿佛尖锥搅动人的脑浆,重锤击打五脏六腑。即使安雪锋目前感受不到疼痛,也能觉出一阵阵的眩晕。他深知这是巴比伦核心污染的影响,最接近神的祭司们唱圣歌的‘语言’携带了最深的污染。
但现在他——他和幻象猫,都暂时没有反抗一切的力量,他们的实力被限制的非常厉害。对此安雪锋早有预料,北纬三十度旅程一向对除开辟者外的旅客和导游们非常严酷,限制极多。不同神话体系的力量无法使用只是最轻微的限制,很多时候第一次探索北纬三十度旅程时,他们都要适当的封闭记忆和绝大部分力量,就像最普通的探险者来探索景点一样。
毕竟到了他们这个实力层次,身上各种力量都蕴含着各种污染,就连思想也是污染的一种,会激起北纬三十度核心污染的反扑。普通人来探这旅程只会受到普通层次的危险,而这凭借着他们的身体素质就能解决。等到探索度变高,他们身上也会逐渐融入些北纬三十度的污染,再施展力量时就不会有太多限制。
但这通常是在第一次探索北纬三十度旅程的时候。显然,巴别通天塔早就不是第一次,而他们也不是正经探索的旅客导游。安雪锋和幻象猫之所以落到这种实力被严重限制的地步,纯粹是这旅程开辟者的限制——黑寡妇可不信他俩,甚至对他俩极为警惕,觉得这俩会是她复活乔治路上的硕大绊脚石。
要不是当时安雪锋和幻象猫都扒上了卫洵,黑寡妇可绝不会放他们进来。现在放是放进来了,也不可能让他们自有行动,影响她的大计。安雪锋感应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力量基本全都被限制了,只能变些动物。黑寡妇防得真的很严,她将卫洵送到巴别塔最底端的深渊之中,将安雪锋和猫放在巴比伦城,也有隔绝他们交流通信的意思。
形势不容乐观,但对安雪锋来说,更艰难的处境他都走了过来,眼前这些不算什么——毕竟黑寡妇看在卫洵的份上,不打算杀死他们。所以眼前的祭祀并没有让安雪锋有半分动摇,他也没花任何心思去想‘要如何从祭祀’上逃生,反倒准备借力。
看幻象猫也没有逃跑,就窝在这可笑的小笼子里就知道,它的想法也跟他相仿。
巴比伦城如此庞大,又在黑寡妇的管辖下,想要找到花瓣——要怎么在半小时内,获得最多花瓣的线索?谁对这座大城最熟悉,谁能在最快时间召集无数人力物力,助他寻找花瓣?安雪锋的目光落到主祭身后不远处,眉心紧锁前来观看献祭的巴比伦国王身上。这场盛大献祭中目前巴比伦城中权力地位最高的原住民们全都来了,祭司执掌神庙,国王掌控城池,神权王权皆在,献祭不是危险,正是他最好的机会!
当圣歌的声音越发高亢浑厚,当主祭在虔诚庄严念诵祷词后举起匕首,走到祭品们面前要割断第一个瓦尔都的喉咙时。安雪锋如鹞子般轻巧滑脱了士兵的钳制往旁边一撞,正把自己的胳膊撞到主祭的匕首上。还不等失职的士兵惊慌主祭震怒,下一刻主祭难得失态瞪圆了双眼,旁边的士兵和祭司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见匕首深深刺入了这白发祭品的臂膀,却好像刺入了泥塑里,没有任何鲜血流出,翻开的伤口只有一些泥灰的痕迹。
主祭的手颤抖了,神迹!这是神迹!哪怕安雪锋夺了他手中匕首,主祭都顺着他的力道松了手。然后就见安雪锋从身旁记录献祭仪式过程的祭司手中抽走泥板,在泥板空白的背面刻起楔形文字。
【你可以将猫献祭给那黑色的掌控者,因为她喜爱猫】
安雪锋背着笼子里的猫,面无表情严肃在泥板上刻到,旁边的男奴们挡住了他的身形。
【但你不能将我献祭给任何神,因为我的灵魂不属于他们】
他沉默将泥板递给主祭,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但主祭却没有丝毫怀疑,在看完泥板上的字后浑浊的双眼中竟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是……那位大人?】
安雪锋淡淡微笑,没接回他递来的泥板,只是饶有深意,在主祭的注视下他变成了一条蛇!锁链咣当坠地,就像主祭猛地狂跳的心脏,怒蛇正是巴比伦主神马尔杜克的象征,巴比伦的城墙上就有很多蛇的雕像!
安雪锋深知巴别塔的各种神话,脑子一转就知道执着想复活乔治的黑寡妇肯定和主神马尔杜克结下仇怨并且压制了他。而看这主祭的年龄,看他祭袍上隐晦的蛇纹就知道,他内心深处肯定还是信奉巴比伦城的主神,信奉马尔杜克——即使他已经向黑寡妇投诚,但在这末日将至的灾难场面下,谁都会为自己考虑。
果然,见白蛇吐信再变回人,这次主祭眼中隐藏的怀疑尽退,只剩迸发出的亮光,他甚至用身体挡住了旁边的视线,尤其是挡住了‘猫’看来的目光,严严实实为安雪锋保住了秘密,按捺下了心中的狂喜。
不会错,这是伟大主神马尔杜克的信徒!是要杀死龙母,在这灾难中唯一能拯救他们的神明!
他们巴比伦城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