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可能要钱吧。”赵广武往地上扫了眼:“孩子呢?这孩子怎么不见了!”
“你吆喝什么?那不在床上呢,南笙说地上凉,不让孩子在地上睡,愣是给抱到床上去了。”朱慧琴给赵广武挤眉弄眼:“这就孩子妈心疼孩子,弄得咱们好像跟后爷爷,后奶奶似的。那刚刚不是没办法嘛!这房间里就这么一张小床,孩子睡着了,不放地上放哪儿?这房间里又不冷,比咱们那会儿好多了。咱们那会儿去地,孩子都放在地头儿,那可比这地板凉多了,那没见孩子伤筋冻骨啊!”
“孩子伤了筋冻了骨,您老能知道吗?”南笙用外衣把小宝裹好:“您知道赵阳那腿是打从什么时候起不对劲的吗?高中,准确地说是在高二的时候。腿疼,膝盖疼,连他最喜欢的篮球都打不成。作为他的亲生母亲,您老知道他的这些情况吗?”
“我那时候忙着打工,我哪儿知道。再说了,他也没跟我说啊。”
“他不是没跟您说,是说了您没在意!”南笙抱紧儿子:“高一我没太注意他,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但高二那一整个冬天,他穿得都很单薄。寒冬腊月,经常穿着一身春秋天的运动服,单裤里头连条像样的毛裤都没有,上身倒是穿了件毛衣,可那袖子短的连手腕儿都盖不住。”
“那是他不穿,家里有衣服的。”
“有衣服他能不穿吗?有衣服他能穿着不合身的烂毛衣吗?十七八岁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他不知道讲究,不知道爱美吗?他知道,他只是没得选。”南笙直视着朱慧琴的眼睛:“他的人就像他当时的穿衣风格,外在是清爽干净的阳光大男孩儿,内在却是千疮百孔的,只能被偷偷藏起来的破毛衣。”
“说得文绉绉的,我都听不懂。”
“您不是听不懂,您是不想听懂。”南笙收回目光:“您常说您养儿子养得心碎,说您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孩子不理解您,埋怨您,可您仔细想想,他是您带大的吗?当她需要你的时候,您在哪里?当他需要您照顾关心的时候,您又在哪里?是您先伤了他的心,是您先放弃他的。”
“南笙,在你跟赵阳的事情上,我可是帮着你的。”朱慧琴脸上有些挂不住:“你现在是做什么?是帮着赵阳来数落我,给我治罪?”
“解铃还须系铃人,赵阳他之所以会变成今天的赵阳,您跟他爸爸有脱不开的关系。我跟他的夫妻缘分是尽了,但你们的父子缘分,母子缘分还在。我可以恨他,孩子也可以恨他,但你们没有理由恨他。”
“他把家都毁成这个样子了,我们凭什么不能恨他?他这是还没跟你离婚,他要是敢跟你离婚,敢不要这两个小的,我跟他爸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母子关系。”
“您又何必意气用事,您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解决不了就解决不了!”朱慧琴挥着手:“我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我六十好几了,你让我去跟他低头。我没错,说到天边儿去我也没错!我是他妈,他是我生我养的,我能有什么错?我最大的错就是没在他出生的时候把他浸到尿盆儿里给淹死了。”
“那您怎么不把我给淹死呢?”赵阳推门进来:“您要那会儿就把我给淹死了,我还得谢谢您呢,谢谢您没让我来这世上受苦。”
“我也后悔呢,早知道你这么气人,我真把你给淹死了!”
“我气人?我气人也是你教的。你是我妈,我是你儿子,我的一言一行可都是跟着你学的。”赵阳转向他爸,“爸,你真该跟她离婚,你要早跟她离了,你也不至于过得像今天这么郁闷,你这后半辈子也不至于一事无成。”
这若是换了一般的父母,听见儿子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就算不甩他一个耳光,也要适时的训斥几句。可赵广武的表现着实与一般父母不同,他竟像是找到给自己撑腰的人一般,似笑非笑,且眼里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得意。
“我跟你妈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再说了,这都是命,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