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赵阳习惯性的翻身，可下一秒，他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直挺挺地坐起，随后看向身侧。

朱利利的睡姿惨不忍睹，头发凌乱地铺在床上，且有一半遮挡住了脸。她的脸，在小夜灯的照射下，显得十分油腻。她身形丰满，却极爱穿真丝面料的睡衣。此时的她，不仅把睡衣卷得没了形，还因为睡姿的关系，露出了一层层叠加着的脂肪。

赵阳看着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难受，在翻身下床时，随手带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烟盒。他一边吸烟，一边冲着睡意沉沉的朱利利发呆。他问自己，究竟喜欢这个女人什么。

喜欢她长得好看？

眼睛是比南笙大，可眼里没光彩，不管什么时候去看，都觉得像是在死鱼的眼睛。皮肤是比南笙白，可跟他自己比起来，她也算不上白。喜欢她性格活泼花样多？好像是有那么点儿，但身为男人，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那些花样，都是从别的男人哪儿学来的。

每每想到此处，他心里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可偏偏又舍不得将这只苍蝇从碗里挑出去。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这只苍蝇，而是因为这只苍蝇，他倒掉了整锅粥。看着眼前这只还在喘气的苍蝇，他不晓得如何处理才能弥补倒掉整锅粥的遗憾。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无所适从。

他捏着抽剩下的那半截烟去了客厅。

打开手机，看到了南笙发给他的短信。短信很长，像极了她一贯给自己发信息的风格。书上说过，只有爱你的人，才会长篇大论的跟你发信息，且通篇不会提钱，只会提感情。

自从跟朱利利在一起后，他就开始害怕南笙给他发这样长的短信，除了不知该如何面对之外，还因为愧疚——终究是他辜负了一个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好女人。

“关于九院的事情，我曾很仔细地询问过任院，也跟你详谈过许多次，甚至分析了你跟朱利利在一起创业没有办法成功的详细原因。你不信我，一意孤行，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但有些话，我还是想要说出来。说出来了，我心里能坦然些。”

“我问过任院，问她朱利利的工作能力如何。任院回了我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她说朱利利人际关系处的不错，但工作能力这块儿，因为有两年没处过事儿了，不好说。任院的为人你应该比我了解，她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个性。稍微解读一下，就不难理解她那句话里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朱利利这个人搞男女关系行，工作不行，再解读的清楚些，就是她除了勾搭别人老公在行外，别的事情都不行。”

“我并非不看好九院的项目，我是不看好你跟她一起去运营九院的项目，她不是你的妻子，不会跟你同心同德，不会拼了命的帮你。这就跟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一样，当你一股脑的往前冲时，她不仅不会帮你处理身后的敌人，反而有可能丢下你，中途逃跑，甚至是临阵倒戈，冲着你的后背来一枪。”

“你不是他的唯一选择，你们也没有共同的利益牵绊，假如这个项目失败了，她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以再重新找个男人养着她，哄着她。你呢？你要怎么办？”

“不要说你的失败与我们无关，我可以通过一张《离婚证》跟你切断夫妻关系，孩子们却不能通过那张证跟你隔断父子关系。假如你因为九院的项目，因为朱利利负债累累，你连累的会是谁？是朱利利，是朱利利的女儿吗？不，你连累的是你我的儿子，连累的是我。”

“古人常说，父母跟子女的关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可多年夫妻，尤其是有孩子的夫妻也是如此。结婚多年，你跟我的关系早已经盘根错节，不可能像你想的那样，简简单单地开始，简简单单地结束。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想说一句，不要总想着讨好朱利利，也要时不时的想一想你的儿子。赵阳，作为父亲，你要给你的儿子们留条后路。”

赵阳一口接着一口吸烟，直到香烟呛到了喉咙，直到他的咳声惊醒了朱利利，他才匆忙删掉了南笙发给他的短信，将手机页面调成了。

“又失眠了？”朱利利靠到他身上：“少看这些，我觉得你晚上睡不着跟你看这些有很大关系。”

“有什么关系。”赵阳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挪，跟朱利利之间隔开一点距离：“我失眠是因为我心里有事儿。利利，我跟你说过，我压力很大，这些压力不仅来自于生活，来自于工作，还来自感情，来自于我今后要面对的经济压力。我知道我是男人，我也知道我必须要抗住这些压力，可我真的很累，我只能通过来缓解这种焦虑的状态。”

“咱那相互抱一个吧。”朱利利伸手：“我也睡不着，连做梦都在想还债的事情。你知道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这吃的喝的全要自己挣。我跟你说过的，为了生活，我四处借钱，从我同学那儿借了好几万，从小周那儿也借了四五万，人家虽然没催着我还，但这些钱，就像是选在我脑袋上的剑，随时可能掉下来。”

“那你应该去找个有钱的男人。”赵阳吸了口烟，“我连我自己都养不活，连我自己的孩子都养不活，我怕是没有能力帮你还这些债。”

“你跟南笙不是离婚了吗？”朱利利试探着：“孩子的抚养权不是给她了吗？那这孩子就不用你养了呀。”

“就算抚养权给了南笙，我儿子也依旧还是我儿子，我当爸爸的，养活自己的儿子总是应该的吧。你刚刚也说了，说你离婚这些年带着个女儿不容易，吃喝拉撒都要自己挣。那南笙呢？她就不是一个人了？你才带一个，她带了两个，她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都离婚了，你还心疼她做什么？”朱利利嘟着嘴：“她往后要怎么过，那是她应该考虑的问题。孩子是她自己要的，又不是你硬塞给她的，她养得起就养，养不起就把孩子还给你。她那么大人了，还用你为她盘算啊。你看着我，你以后要考虑的是我，你要想想你该怎么养我跟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