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一众朝鲜军将连同汉军的将校,感受到那悬而未降的雷霆,此刻都一言不发。
穆胜点了点头,沉喝道:“哑巴了?”
此言一出,整个军帐中顿时温度下降了不少。
下方的朝鲜军将,李裳面色微肃,硬着头皮,连忙相请,说道:“穆总督,末将治军无方,还请穆总督原谅。”
这会儿,田思泉也开口说道:“末将同罪。”
另外一位朝鲜大将朴重威也面带惭色,近前,拱手请罪。
穆胜剑眉之下,目光咄咄,凝眸看向李裳,沉声说道:“今日,朝鲜军卒率先崩溃,几乎动摇我大军阵线,几万人打不过人家一两万人?”
三将低下头来,已是羞愧莫名。
穆胜冷喝一声,说道:“今日休整一天,诸位督促兵丁,再攻山寨。”
待众将散去,穆胜面色难看,仍有几许愤愤莫名,看向一旁的副将魏同,说道:“女真人已经转过弯儿了。”
魏同道:“还是我军兵力虽众,但战力多有不如,尤其是朝鲜兵马。”
穆胜面色凝重如铁,说道:“接下来就麻烦了,我军只能牵制这一路,敌方依托地势,易守难攻,我部无法取得太大突破。”
原本还想建功,现在看来极有可能与女真一直这样对峙下去。
魏同想了想,道:“世子,不如分一路兵马,绕过眼前的牛毛寨,前往赫图阿拉。”
“这两边儿都是山岭,如何绕袭?”穆胜皱了皱眉,说道:“纵是绕袭,风险也有些大。”
穆胜出身东平郡王府,家学渊源,其人用兵风格还是以稳妥为主的,当然也不乏权变通达。
魏同抱拳道:“王爷,末将愿领一兵马,翻山越岭,奇袭赫图阿拉,还请世子允准。”
所谓富贵险中求,与其在牛毛寨之前顿兵不前,不如另辟蹊径。
穆胜想了想,面色变幻了下,终于下定决心,沉声说道:“那本将允你所请,拨付给你一万兵马,不过朝鲜军卒要有五千,这边儿需要汉军压住阵脚。”
魏同拱手应是。
……
……
锦州城
在一日,山海关副总兵曹变蛟也率领着一众骑军,风驰电掣来到这座辽东大地的军事要塞和堡垒之前。
这一路,除却女真的斥候,并没有遇到女真方面的骑军拦路,而后,曹变蛟开始吩咐着手下的兵丁,在离锦州城三里之外安营扎寨。
自己则是率领军兵,向着锦州城席卷而来。
锦州城官衙中,多尔衮这几天吩咐着手下兵丁加固城池,囤积粮秣,要与汉军在城下长期对峙。
“十四弟,汉军的先锋骑军来了。”这会儿,阿济格迈着沉重的步子,进入厅堂当中,目光担忧地看向多尔衮。
多尔衮抬起头来,面色微变,道:“汉军骑军来了,本王前去看看。”
阿济格点了点头,与多尔衮在一众亲卫扈从的陪同下,前往城头,观望敌情。
此刻,城墙垛口之上,清军的八旗兵丁已经如临大敌,手持军械,身清警惕。
然而,下方的骑军则是沿着城墙逡巡,策马奔腾,似乎是在挑衅。
多尔衮与阿济格站在城头上,见到这一幕,面色就有几许阴沉。
阿济格眉眼煞气腾腾,愤愤不平说道:“汉狗也太嚣张了,这在以往都是我大清八旗旗丁这样对汉人!”
多尔衮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那白袍小将脸上,皱眉道:“你看那人可是在山海关击败郑亲王的白袍小将?”
阿济格闻言,面色似有阴郁之气笼罩,眉头紧皱几许,宛如老虎的目中似是现出一抹思忖之色,说道:“好像是。”
多尔衮默然片刻,感慨说道:“汉廷这是人才济济,后起之秀,犹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想想当初,大清几乎对汉廷的兵马形成了完全碾压,而彼时的大清才是人才济济,猛将如云,谋臣如雨。
阿济格那张雄阔的面容上,涌起一抹浓郁的怒气,朗声道:“十四弟,让我率领一支骑军,拿下此人。”
多尔衮却摆了摆手,说道:“不可妄动。”
阿济格闻言,面上神色愤愤难平。
多尔衮想了想,心头微动,转而又说道:“去试试汉军的成色也好。”
可以说,多尔衮也在评估,坚守城池是否是一个错误,完全是以己之短,应敌之长。
而阿济格得了多尔衮的允准,心头一喜,可谓雷厉风行,率领着一众骑军,风驰电掣一般,出了城池。
此刻,曹变蛟正在率领着骑军,在下方,见得城中女真骑军冲出,眼前不由一亮,率领手下骑军快步迎上前去。
曹变蛟沉喝一声,说道:“来将,通名!”
“你爷爷阿济格!”阿济格高声喊着,面上愤懑,高声说道。
不大一会儿,曹变蛟挽着胯下马匹的缰绳,来到近前,说道:“贼寇,受死!”
说着,曹变蛟擎起长枪,向着阿济格当胸刺去。
“铛……”
伴随着兵刃碰撞之声,阿济格掌中一刀格挡开曹变蛟的长枪,目中现出一抹冷意。
曹变蛟长枪急刺,在这一刻,瞬息之间,就已是枪花摇曳,可见明晃炽耀,让人眼眸一闪。
阿济格冷哼一声,面色微顿,怒骂说道:“竖子休要逞能!”
毕竟,阿济格也是天下一等一有数的武将,此刻手中挥舞起大刀,根本就不落下风,胯下马匹嘶鸣声不停。
此刻,双方兵器相交,几乎如走马灯一般,落在外人眼中,多少有些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曹变蛟掌中握着的长枪,宛如蛟龙出水,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一来一回,交手了大约有三十回合。
而周围的骑军则是在一起厮杀起来,汉军军卒与女真兵丁交手一起,双方各有伤亡。
直到近晌时分,双方军兵都已现出疲态,阿济格这才率领着一众兵将返回城中。
曹变蛟也率领着军兵,来到扎下的军寨。
双方的首次交战,无疑相互试出了对方的战力成色,平分秋色。
……
……
不提锦州城下发生的战事,却说贾珩与陈潇率领的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抵近锦州城下。
陈潇看向一旁的蟒服少年,柳叶细眉之下,粲然明眸晶莹而闪,低声道:“女真经过两次攻城被破之后,定然有所反思,可能回出城与我军野战。”
贾珩笑了笑,道:“不用说,肯定会出城野战,试我大军的战力成色,但我大汉京营也是身经百战的骁锐之军,女真根本难以抵挡。”
陈潇修眉之下,那双目光闪过一道锐利之芒,说道:“你打算如何应对?”
贾珩道:“先前谢侯已经沿着大凌河,绕袭锦州,如果女真出锦州城,想要与我大汉野战,那么谢侯就能从旁策应,以遏其骑军之势。”
谢再义这一路,其实更多是寻找战机。
陈潇点了点头,朗声道:“这些都是你手下的将校来做,是不是少了一些……”
说白了,在陈潇看来,贾珩在此事的参与感似乎减弱了一些。
贾珩面色淡然无比,徐徐道:“既为帅臣,坐镇中军,调度军将就是,韩信统兵百万,也从不冲锋陷阵。”
这场战事,其实他前期是做了很多筹备工作的,也曾亲力亲为,比如辽东一路的海州、盖州两卫,比如朝鲜一路。
可以说,他的功劳已经充分沁润在这几路兵马上,更不用说统帅之功,无人能比。
尤其他身为军机大臣,一方帅臣,什么功劳都要争抢,也未免太过跌份儿了。
两口子说着话,一路乘着枣红色骏马,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抵达锦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