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想打个圆场。
但是没等他把话说完，周老头儿忽然抬起头来，开口了，还是那一句，“年轻人……”
他看着徐正华，灯光不太够，看不太清，只隐约感觉，那眼中似乎有些怨愤？
怨愤我什么？
“是，我的确还很年轻，需要周总您多多提点呀！”
徐正华下意识地就说了这么一句给对方台阶的话。
因为实在是完全没必要结怨的存在——尽管对方已经是个老头子了，而且也已经几度传出他近期就有可能退休的消息了，但毕竟他现在还在位子上，毕竟他还是小岛唱片的老大，双方又几乎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何必结怨呢？
像这种情况，哪怕被人针对了，徐正华也是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接这个话。
反倒是再次冷笑一声。
徐正华脸上的笑容就收起来了。
虽然原因不明，但你既然要叫板，我又何必怕你！
他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底气。
“年轻人，不要觉得天底下就你一个聪明人！“
徐正华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老头儿喝一口酒，似乎是完全放开了的样子，“你以为你很聪明，是吧？在几家唱片公司中间来回横跳？哈！但是我老头儿今天想送你一句忠告……”
“说来听听？”
徐正华的神情已经是高傲起来了。
“无论蔡卓群还是刘君羡，都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比你聪明的，更是大把人在！你玩的那一套，早就有人看穿了。你以为何建良值得信任？呵呵……年轻人，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我的下场？哈哈哈！好！那您就好好活着，等着看好了！”
何建良？
看来俩人闹掰了？
不对……何建良大概是反手捅了他一刀！
不然他不会那么恨！
卧槽！刺激！
但是，何总你这样拿我做刀，可就很不厚道了呀！
“德峰哥，回聊！”
徐正华转身就走。
“正华……”
刘德峰尴尬到不行，显然他也没预料到周老头儿会突然咬自己一口，顿时就让他这个开口叫住自己的人进退两难，但他还是追过来两步，拉住，“我也不知道周总怎么……他可能主要是喝多了……”
徐正华拍拍他的手，面带笑容，“我懂！懂！”
于是走开。
找到何建良。
他正处在一帮人的包围之中，手端酒杯满面红光，不时哈哈大笑。
春风得意啊莪的何总。
徐正华顺手从服务生的托盘里又摘下一杯酒，一仰脖，直接就倒了一半进嘴，慢悠悠地踱过去，走到何建良的身后，才拍拍他的肩膀，附耳过去，“何总……”
何建良回头，看见是徐正华，正要说话，徐正华却已经继续说：“恭喜你终于坐上总经理的宝座了！”
何建良闻言一惊，扭头正视着徐正华。
“正华，你这是……”
徐正华笑笑，摇摇酒杯，缓缓地说：“但是，不打一声招呼就拿别人来做刀，可不太礼貌！”
何建良微怔一下，脸上闪过片刻的尴尬，忽然就哈哈一笑，过来一把搂住徐正华的肩膀，“正华最喜欢开玩笑了，哈哈哈……”推着他走远，“正华，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有些事情，我也是不得已……”
“没有不得已的，何总！”
徐正华态度决绝，目光凛冽。
底气十足。
何建良越发显得尴尬，举起双手，“是周老头儿找你了？我发誓，我的确是做了点事情，但我绝对没有拿你做刀！周老头儿已经老糊涂了，他不甘心就这么退下去，所以乱咬人而已！你知道吗，他就坐在那个位子上，一年年什么事儿都不干，他管理的刘德峰还只要出专辑就赔钱，但他依然能拿到一年四十五万的年薪！今年加上奖金和分红，他能拿七八十万！我这个时候……我想上去，有错吗？”
你振振有词个毛啊！
“我不关心你搞倒了谁！但我不会平白给人做刀！”
丢下这句冷冰冰的话，徐正华转头就走。
但何建良一把把他拉住了。
再回头，他心平气和了不少，终于不东拉西扯了，“正华，我道歉！我的错！我的错！我没想到那个老家伙在西坡唱片那边的人脉那么深，所以有些事情，虽然我做成了，他也注定要下来了，但消息却泄露了。”
他很认真的样子，“对不起，连累了你！”
徐正华“呵呵”一笑，“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这个人情，要还的！”
他张了张嘴，但最终选择认怂，“好！我欠你这个人情！”
很痛快。
是个干大事儿的材料！
其实，他在小岛唱片的母公司西坡唱片那边耍了什么手段，徐正华眨眨眼睛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要让一个人下台的最好思路当然是德不配位，但是比德不配位更严重的，是他已经在阻碍公司赚钱了。
而自己，以及依托于自己的安小菁和杜雪岚，就是今年小岛唱片赚钱的绝对核心——那就当然要用自己做刀啊！
呵，看来论起内斗来，他也不比刘举差呀！
这一把，老周和刘举都输得不冤。
前脚把撮合赵去病加盟的功劳抢过去，后脚就给老周下眼药，而且还成功了，看样子西坡唱片那边是已经定下了，老周下台的日子不远了。
至于自己么……得罪一个马上要退休的老头儿，倒也不算什么损失。
“那……干一个？”
徐正华抬起杯子。
何建良爽快地举杯，两人的杯子在半空中“叮”的一声碰在一处。
然后两人一起仰脖，一饮而尽。
…………
“啊？全款？三百万！”
管玉兰有些惊讶，“怎么忽然又改主意了？我觉得是不是再……”
没等她把话说完，徐正华已经把支票推过来了。
她拿起来一看，好吧，三百万。
此时此刻，录音棚里的袁维和大刘也都愣住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不说话。
袁维倒是踮起脚尖，瞥了一眼那支票上的数额。
“你确定？”
管玉兰犹自不敢置信。
毕竟，其实主动权是在这边，在徐正华手里的。
东方之星手里捏着的徐正华的歌手约，是有价的，顶天了也就只值三百万，但东方之星想要的徐正华的新歌，却是无价的，而且是只要徐正华不愿意给，别管他们出多少钱，都不可能拿到的。
主动权当然就在徐正华这边。
“确定，不拖了！为了一百五十万而已，不值得浪费我的时间！”
“也……没多久！用不了多久的，要不再……”
徐正华忽然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于是管玉兰说不下去了。
她自知自己的私心对于徐正华这种人来说，简直一眼看穿。
她当然希望靳晓青能拿到徐正华的下首歌。
但徐正华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既然你们磨磨蹭蹭，那我不玩了。
直接掀桌子。
底气如此，不必遮掩。
于是她狠了狠心，说：“好！我马上去办！争取今天就把解约书拿回来！”
徐正华这才满意。
但片刻后，她手里捏着支票，一再犹豫，还是又忍不住开口说：“这周《千千阙歌》又拿了冠单，四周了，现在看，说不定下周还能拿到手里，正华，晓青又那么听你的，你让往东她不敢往西……”
徐正华沉默不语地看着她。
她抿了抿嘴唇，“别放弃她，好吗？”
顿了顿，她说：“我不是说单纯就贪恋她那里的分成，我现在只想跟着你，她哪里只是顺手的，主要是……晓青其实是个很好的姑娘，她天赋那么好，那么爱唱歌，又那么勤奋，还……还那么听话……”
徐正华神态冷漠。
“但她不是我的女孩儿！”
他伸手搂过袁维，抬头看着管玉兰，“这个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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