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山第一个回过头来,单手压在剑柄上,目光率先看向江尺,随后才扫向盛暃。
钟离家的少爷?
江尺视线扫过朔风剑,轻轻扬眉。
盛暃往前走去:“顾乾在哪?”
“不知道。”钟离山说,“那辆云车飞龙被他炸毁了,而他自己就在那上边。”
盛暃听得眼皮一跳:“那梅良玉?”
“掉下去了。”钟离山握剑的手没有松,缓缓看向江尺,“袭击我们云车的人是南宫二部的人,是么?”
江尺耸肩道:“是啊,那帮倒霉蛋肯定都死了吧,钟离少爷也算出了口恶气,那帮不长眼的东西要是伤了钟离少爷,回头我们可不好跟大将军交代。”
眼看云车离残骸中心越来越远,盛暃绷着脸道:“掉头回去。”
“不可能。”钟离山拦在前边。
盛暃冷笑道:“这是我的云车。”
钟离山神色淡漠:“已经被抢了。”
盛暃注意后边还在昏迷中的石月珍,抬手一指:“你少在这里拦我,我追上来是因为石月珍,上次在医馆,她非要我检查……”
醒来的苍殊睁开眼道:“是南宫岁要求的。”
盛暃一怔:“你说什么?”
“南宫岁认为你这些年脾气暴躁,控制不住情绪,是不是因为中蛊了,所以才拜托我们帮你检查。”苍殊说,“但是我们没有在你身上发现有中蛊影响的迹象。”
“荒唐!”盛暃根本不能接受这种说法,“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南宫岁主动要求的?她怀疑我中蛊?”
简直好笑!
“信不信随你。”苍殊没有要与他争辩的意思。
盛暃却道:“石月珍是不是借机……”
还未说完,就被苍殊打断:“没有。”
盛暃不是很相信,苍殊扶着门框站起身,看向盛暃:“你是南宫岁的哥哥,所以她不会对你出手。”
因为南宫岁是梅良玉喜欢的人。
出门在外,向来是蒙受家族和兄长庇佑的人,如今反倒成为庇佑盛暃的存在。
这让盛暃感觉不到真实感,反而总是想起虞岁在冥湖的模样,陌生、可怕,像一个骗子,怪物。
自己记忆里的南宫岁绝不是她。
过去的记忆全都是假象,只有冥湖里真情实感地咒他去死的一幕才是真相。
被骗的不止是自己,其他人也一样。
盛暃再看苍殊等人,忽然觉得很好笑。
都是和他一样被南宫岁欺骗的傻子而已。
盛暃盯着昏迷不醒的石月珍,情绪逐渐平静,语速不快不慢地说道:“你们弄丢了顾乾,至少得带点人回去交差才行。”
他余光朝江尺扫去,江尺扬眉,笑容痞气。
“多谢三少爷指出明路。”
江尺提刀横斩,与守在最前方的钟离山对上。
盛暃现在谁也不相信。
他要石月珍醒过来亲自交代。
……
耳畔云车爆炸的巨响在进入深海的瞬间消失,漆黑冰冷的海水中,只有横冲乱撞的海气,像锋利的刀子一样撕扯虞岁的肌肤,划出道道血痕。
虞岁刚从海水中找到平衡,一抬头就望见在最上方紧盯着自己的阳鱼。
阳鱼脱离顾乾体内的封印后,逐渐恢复到还在冥湖时的强势。
它庞大的身躯衬托着水中的人类像蜉蝣一般渺小,燃烧的双目中迸发出无声的杀意。
虞岁直视着它耀眼的双目,没有惧怕,而是轻轻张嘴,无声宣告:
“来啊。”
阳鱼瞬间将她吞没。
虞岁在冲击之下往海水更深处下坠,四肢百骸都在燃烧,皮肉在滚烫的热意中就快要脱落,她似乎体会到了灭世预言之中世人被焚烧的痛苦,远比被异火一瞬间的吞噬要残忍。
阳鱼潜入她的神魂深处,直逼那一簇疯狂摇曳的火苗。
当二者相遇的瞬间,狡猾的主人将它们全部拉进乌云遍布的九州星海中,风浪吹折山石,星辰漫天光芒幽幽。
金色的阳鱼盘旋于空,与海水中恢复巨大形态的黑色阴鱼互相吸引,那一簇燃烧的黑色火苗立于虚空,被阴阳双鱼牢牢控住。
该你们互相厮杀了。
要么异火赢,要么阴阳二气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