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婼蹙眉。
“既然没有人具备这样的条件,那么,这遗书的笔迹来历就非常可疑。”苏绶端起案头的茶,润了润微哑的嗓子。“要么这个人不在苏家,要么,这封遗书确实就是她写的。”
苏婼不能接受第二种假设。她重新把遗书拿起来,又看了两遍,忽然抬头:“会不会是我那几个舅舅?”
苏绶也把头抬了起来。
苏婼接着道:“他们三兄弟都是读过许多书的,而且从小与母亲一起长大,要模仿母亲的笔迹,有充份的条件。何况——还有鲍嬷嬷时刻呆在母亲身边,她可以随时拿母亲的字迹出去给他们摹写练习!”
苏绶眉头紧锁:“鲍嬷嬷?”
苏婼捕捉到了他眼里的锐光,默声点点头:“是。鲍嬷嬷的确不是清白无辜的。礼哥儿母亲中毒之事与她无关,但她这些年在苏家还是肩负着任务。”
苏绶啪地把茶盅盖上来。
很明显鲍嬷嬷这段他还不知情,又或者有怀疑,却还没有掌握到。苏婼也曾挣扎过到底要不要包庇鲍嬷嬷,毕竟抛开她为谢家办事不谈,鲍嬷嬷对自己和苏祈,以及谢氏,都是掏心掏肺的。但眼下她需要苏绶,需要查案,而谢家很显然也卷进了里头,她没办法绕过去,所以她选择了对苏绶坦陈。
“即使母亲去世了,谢家也不再与苏家往来,但鲍嬷嬷这几年还是暗中受着他们的指派,想获取苏家的技业。我觉得,谢家至今对苏家祖业锲而不舍的觑觎,与他们现下遭受的各种打击,应该是有莫大关系的。那么他们未必与母亲的死无关。”
苏绶站起来,负着手在屋里踱步,很明显苏婼的坦述,使他又增添了一丝焦虑。
“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谢家有什么理由杀你母亲呢?既然他们至今还没放下图谋,就更不可能容许你母亲出现意外。他们没有道理策划出这么一桩命案!而且他们自己也都各有灾殃。”
“但我们可以沿着这个思路去摸索。即使三个舅舅没有杀害母亲的理由,那谢家别的人呢?谢家前后两次家业受创,加上他们不惜把母亲当棋子送来苏家,总像是受制于人。万一谢家出了内贼呢?他既有办法搞到母亲的笔迹用以临摹,又具备条件在谢家内部兴风作浪。”
苏绶停在帘栊下,反转身看着她。
苏婼目光不闪不避,握着遗书道:“究竟凶手是不是来自谢家,只消鉴别出这遗书的真伪,也就有答案了。”
“要怎么鉴别?”
苏婼把遗书扬起来:“父亲可还记得,光禄寺少卿吕佩有个文采还不错的儿子?”
苏绶眉头微动:“吕凌?”
“正是。”苏婼道,“吕凌对于笔迹鉴别很有经验,前番韩世子在宝祥号查案,拿住了罗智那回,就是吕凌在那里辨出了笔迹,给出了证词。我想了下,这个忙正好可以请他来帮!”
苏绶听到“韩世子”时皱了下眉头。但他的心思还是在当下话题上:“你不是拒绝了吕家提亲?这个忙,他还会来帮吗?”
苏婼沉吟:“我可以去找他试试。”
这一次,苏绶的注意力就放到她身上来了。“在我不知道的这段时间,看来你在外交游甚广。”
苏婼垂首:“女儿也是不得已。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有限。”
苏绶问:“你的技业,是怎么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