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同志是文化人,文化人怎么可能跟人家打架?
就算真大打出手,他也只会跟长航公安局政治部丁副主任和宣传处丘处长打……
韩渝觉得很荒唐,考虑到这事传出去影响不好,一刻不敢耽误,顾不上再吃火锅,赶紧下楼开老葛淘汰下来的踏板车火急火燎往南大街派出所赶。
赶到派出所一看,老吴同志正气呼呼地坐在副所长办公室里接受询问,看样子他没吃多大亏,至少没鼻青脸肿。
正在给老吴同志做笔录的值班副所长站起身,憋着笑招呼道:“韩局,你怎么亲自来了?”
“路过,听说吴政委在这儿,顺便来看看的。”韩渝不想影响人家办案,走过去拍拍老吴同志的肩膀,说道:“邹所,你继续。”
“好,那你先坐会儿。”
吴国群别提多尴尬,很想跟韩渝解释,可现在又不是时候,只能老老实实继续接受询问。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一帮领导干部喝酒,居然喝着喝着打起来了,如果让媒体记者知道,肯定会成为滨江的大新闻。
邹所觉得很搞笑,强作镇定地问:“吴政委,谁先动的手?”
“我!”
“你为什么动手?”
“项宏伟不是个东西,素质太差,喝了两杯就没脸没皮的说荤段子。我想着他大小也是个干部,只能忍着,不搭理他。没想到他没完没了,居然搂着我肩膀说韩局的爱人。”
韩渝愣了愣,紧盯着老吴同志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避。
邹所没想到晚上的斗殴还牵涉到了海事局的副局长,下意识看了一眼韩渝,定定心神追问道:“项宏伟怎么说的?”
“他就是个老流氓,先是说韩局的爱人年轻漂亮,紧接着还问我韩局的爱人胸围有多大。”吴国群很清楚说这些不合适,可到了派出所只能实话实说,他不敢看韩渝,只能耷拉着脑袋嘀咕道:“我当时就很生气,但还是尽可能控制情绪,我跟他说项局,你喝多了。”
“后来呢?”
“他给脸不要脸,居然死缠烂打一个劲儿问。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裴文章和王再军也是老流氓,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干部队伍的,居然跟着起哄。”
吴国群掏出香烟点上,一连猛抽了好几口,吞云吐雾地说:“我那会儿还想着多少给他们留点面子,大不了以后离他们远点,就敷衍他们我不知道韩局的爱人胸围有多大,只知道韩局的爱人胸怀很大,不然也不会做上海事局副局长,更不可能去长州挂任过常委副市长。”
有些干部,素质是真差。
韩渝一样气愤,同时暗暗佩服老吴同志有水平,至少在回答那些老流氓的流氓问题上可圈可点。
邹所同样觉得老吴同志有水平,带着几分尴尬地问:“再后来呢?”
“他们是真龌龊,思想不知道有多脏,居然打蛇上棍,七嘴八舌地说韩局的爱人能走上领导岗位是谁谁谁帮的忙,跟谁谁谁有什么暧昧关系,反正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老吴同志又抽了一口烟,咬牙切齿地说:“我实在听不下去,可能晚上也喝了点酒,火气上来了,就给他一拳。”
“给谁一拳?”
“项宏伟。”
“就打了项宏伟一拳?”
“不止,我好像还踢了他几脚。”老吴同志掐灭烟头,气呼呼地说:“裴文章和王再军急了,指着我鼻子骂,问我凭什么打人。我当时很生气,也就没跟他们客气,也打了他们几下,不然他们也不会打110。”
“案情”并不复杂,老吴同志晚上的表现可圈可点。
一个打三个,完胜!
三个老流氓一个进了医院,另外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正在隔壁办公室接受派出所民警询问。
韩渝没想到搞成这样居然因学姐而起,等邹所做完笔录,苦笑着问:“邹所,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调解呗。”
“能调解下来吗?”
天下公安是一家,邹所当然要帮老吴,不假思索地说:“项宏伟他们有错在先,除非他们想把事情闹大,想搞得声名狼藉。”
“行,拜托了。”
“谈不上拜托。”邹所收起笔录,起身笑道:“吴政委,你是真性情、真义气。不过以后再遇上这种事,还是要保持冷静。”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你们先坐会儿,我去隔壁看看。”
“行。”
邹所前脚刚走出办公室,老吴就愁眉苦脸地说:“韩局,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更没想到项宏伟看上去衣冠楚楚的其实是败絮其中。”
“政委,这不能怪你,事实上我还要感谢你。”韩渝拍拍他胳膊,想想又好奇地问:“项宏伟是哪个单位的副局长?”
“文化局的,不是什么副局长,只是个副调研员。”
“另外两个呢?”
“一个是区文化局的副局长,一个是区科协的主席,我真是瞎了眼,居然跟他们一起出来喝酒。”
“不说这些了,以后注意点。”
“我知道。”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邹所回来了,带上门道:“韩局,吴政委,裴文章和王再军同意和解,我先打发他们回家了。我也给项宏伟打了电话,他刚开始……刚开始不想和解,非要追究什么责任,还振振有词地说要去验伤。
我在电话里分析了下利弊,他听说如果公事公办,我们就要按规定通报他们单位,他应该是考虑到事情闹大了影响不好,说什么自认倒霉,反正是不会再追究了。”
“他伤的重不重?”韩渝低声问。
“我打电话问过医院,医生说不重,只是皮外伤。”
“医疗费呢?”
“他是领导干部,公费医疗,看病又不要他自个儿花钱。”
“这就完事了?”
“完事了,回去吧。”邹所从来没遇到过如此搞笑的事,想想又笑道:“吴政委,以后想喝酒给我打电话,我们肯定有共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