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真厌恶接触农学,我也不勉强。”赵骞明很快又将外露的情绪收敛,只道,“那次小赵的手险些废了,我给过她离开的机会,如今不行了。”
赵怀瑾闻言:“这事我听说过,她的手到现在还留着疤?”
“疤祛不掉,但好在当时给她治疗的是国内最顶尖的医生,保住了手。”赵骞明回忆起这件事,神情复杂,“小赵的手很稳,看不出受影响。”
被大人抱在怀里的赵风禾,总是睁着眼睛听爷爷回来谈及学生,尤其到了后期那两年,频繁说着手下学生的不足,再提及出事的赵离浓,最后又快速沉默下来。
“因为赵贤确实有个女儿。”赵风禾见赵离浓收回手,终于开口,“后来我们共用一个身份。”
半真半假的资料总容易更让人相信。
异变之初,世界大乱,赵怀瑾一家出事,最后只剩下一个赵风禾,赵骞明顾不过来,便私下将她送到赵贤家中教养。
赵贤的女儿曾近距离被异变植物伤过,胆子变得极小,不敢出门,常年待在房间内,于是赵风禾便逐渐代替了她。
当时四处混乱,身份证这种东西被迅速抛弃,捏造身份是最容易的时候。
赵离浓半蹲在赵风禾面前,目光触及她双腿,想起之前在庇护点时,何月生莫名提起的话,如今再回想起来,他显然话中有话,提醒自己注意赵风禾的腿。
“我是你从冷冻舱中救出来的?”赵离浓站起身,冷静问道,“故意将我放在列车上,身边何月生观察,寝室内还有佟同监视,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听见她说何月生,赵风禾双眼微缩,认为刚才赵离浓说的做梦回忆,恐怕不是真的,应该是何月生憋不住,将他知道的那些全部告诉了她。
“你不是我救的,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活过来。”赵风禾索性一只手撑着轮椅扶手,缓缓站了起来,她一条腿往后踢了踢,将轮椅踢开,“爷爷总念着你多有天赋,我想看看你到底水平如何。”
赵离浓并不信,沉默望着赵风禾,即便她说的是真的,中间也省略了太多,但她刚才没有否认何月生和佟同,所以……那道从研究院假山逃走的人真是佟同?
“你派人动了危丽实验室里那两管血?”赵离浓垂眼扫过自己手臂,“我的身体对动物有影响?”
赵风禾往旁边走动两步,身体因为长期不习惯走路,而摇摇摆摆,她扭头看向赵离浓:“既然提起这件事,我提醒你一句,不管你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毕竟……研究员都是一群疯子。”
赵风禾毫不担心自己目的被暴露,甚至还有耐心和赵离浓交谈,像是笃定她不会怎么样。
“快到你去研究院的时间了。”赵风禾抬手看了看光脑,甚至一如往常口吻对她道,“离浓,你该走了。”
赵离浓深深望了她一眼,后退两步,走出了房间,转身离开前,冷不丁问赵风禾:“何月生和导师什么关系?”
赵风禾挑起一边眉毛:“他没告诉你?”
见她这神态,赵离浓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但一时情绪复杂,步履匆匆离开。
待人一走,赵风禾面上所有情绪迅速消失,五指飞快调动光脑另一面,将这段时间在大楼内找到的所有信息全部传走,随后拨通了一人通讯,上面的名字赫然是“何月生”三个字。
何月生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松散,只不过因为嘴里有糖而显得含糊:“脸色这么难看,她说了什么?”
“你不是告诉她了?”赵风禾眼中怒火不算浓郁,似乎早料到他憋不住透露真相。
“我只不过说了一句别信你。”何月生耸肩,从口袋继续拿出一颗糖,剥开扔进嘴里,散漫道,“您别过头了,妈。按辈份,她到底还是我们长辈。”
“她只是回到了她原本该有的位置。”赵风禾说完,望着何月生通讯背景,“你在哪?”
何月生特意将镜头转了一圈:“基地外,出来走走。”
赵风禾脸色骤变:“外面异植蠢蠢欲动,你想死?”
“你去基因大楼到赵离浓,随口问道。
“没去,起来晚了。”赵离浓扫视一圈,没有在实验室内见到想见的人,“何月生呢?”
严静水翻看自己光脑上的实验数据:“还没来,今天你们商量好了迟到?”
果然还是只有她自始至终努力不懈,严静水有些被自己的精神感动。
一上午,赵离浓都在回想赵风禾说的话,很多东西她半遮半掩,并没有完全说清楚。
“居然一上午都不来。”严静水收拾东西,准备下楼吃饭,见到何月生空荡荡的实验桌,不由摇头,“通讯也没打通。”
赵离浓回神,扫过何月生的座位,心下却忽然有预感短时间内不会再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