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州地理位置靠近海域,裴姝计划开拓海外商贸,而裴姓分支已在闽州当地扎根几十年。
开通新商路,自然是生不如熟。
而且,两地相隔遥远,她远在京城一些细节实施起来难免会觉鞭长莫及。
能不能与那边促成和解,至关紧要。
所以,她指派了辛姑姑去。
前世辛姑姑自是不负重托。
然,在功成归来的途中,于兴城与帝京的交界之地,遇匪寇意外身亡。
而今看来,这“意外”恐怕十成十乃人祸所致。
约摸是闽州一行辛姑姑显露出来的才干,招致某些人忌惮,下手除之。
毕竟自己生在局中,又深受亲情捆缚蒙蔽,
而旁观者清,万一被辛姑姑提早勘破他们的叵测居心,岂不走废了她这一颗妙棋。
“芸鹭,快!速备笔墨来。”裴姝难得一见地失了冷静,气息不稳道。
芸鹭应声去拿纸笔。
等待的时间似乎变得无限漫长,裴姝双手交握,大拇指下意识紧抠着虎口,足见情绪波动剧烈。
纵观一生,在她有限而贫瘠的生命里,于她而言重要的人,值得珍惜的人实在少得可怜。
十二载的饮食起居,四季冷暖,处处充溢着辛姑姑的无微不至。
还小那会儿病了,她极其讨厌喝药,辛姑姑总是不厌其烦地温言诱哄。
嗑了碰了被师父罚了,思念家人了,辛姑姑总会做些可口食物,然后一边笑眯眯看着她吃,一边轻抚她细声开解。
幼年就离家的她,想象不出有阿娘疼爱的小孩是什么样的,她想或许就是像辛姑姑那样的罢。
辛姑姑之于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不,是远胜那些狗屁不如的骨肉血亲。
裴姝闭了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告诫自己勿乱了方寸。
估算时间,这档口辛姑姑大抵还没踏入闽洲地界,来得及。
纸笺铺上案头时,裴姝已然冷静下来,思路清晰提笔。
首要交代辛姑姑三件事。
一,抵达清源后与分支的接洽不能显得太过顺利,适当制造些矛盾,最好做出与分支谈不拢的姿态,至少明面上不能达成合作,须制造假象迷惑外人。
二一个,提醒辛姑姑提防黑手。
三,返程拟信,详细告知行程归期,以便她安排人手前去接应。
密信一气呵成,裴姝吹干墨汁,细细卷好塞入竹筒,郑重交代芸鹭,
“你即刻去一趟琉璃阁,传达嫚娘,日夜兼程不计代价,七天之内送达。”
芸鹭感知到她传递出来的凝重,一刻不怠出府。
马车里芸鹭抿唇思忖,不知发生了何等重大事件,以至于紧迫到要动用先生的人。
所幸姑娘长算远虑,回京后即便暂时用不到先生旧时人手,也接连不断在琉璃阁订制了首饰,防备着突发事件。
不若这般仓促地往银楼跑,难免被有心之人察觉。
裴姝何尝不知有些轻率,师父也叮嘱过,非危急关头轻易不要动用银楼那张牌。
可四下望去,她连送一封信都找不到一个信赖之人。
她这个家主做的可真是贻笑大方。
接下来还需提前布置好最后一环,方能确保辛姑姑平安。
调遣谁去接应是个大问题。
动用银楼送封密信倒不是很打紧,涉及到潜藏势力,就得慎之又慎了,哪有一开始就自掀底牌的。
族里倒是养着两支护卫队,里面不乏高手。
但裴坤良留给她的人,焉敢用!
指使他们去干些鸡零狗碎的事倒无妨,触及隐秘,绝不可用。
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裴姝脑海里蓦然闪过一个人。
敲击的动作一顿,就他了......
且把眼前一关过了。
至于广纳人才,积累财富皆非一日之功,总归要徐徐图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