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信前来复命。
大致是被裴姝笑盈盈的那句“他活你死”给震住了。
九尺魁梧大汉缩头巴脑站在五步开外,愣是眼角余光都不敢乱扫,只管一股脑呈报道,
“禀女君,那贼奴挨到八十杖,就开始大口大口吐血,属下瞧的仔细,血里混着肉沫块,想来是脏腑破裂,属下保证他活不过今夜。”
“如此甚好。”裴姝盘膝坐在罗汉塌上,轻笑了声,
“旁人皆叹柴护卫空有一身武力,与人会话常不明底意,愚笨得很,本君却觉不然,能把我交代之事办得漂漂亮亮,足以说明你大巧若拙,粗中有细。”
柴信懵懂,女君是在讽刺他呢吧,是吧,是吧......?
长那么大还没被人这样狠狠夸赞过,柴信忍不住抬眼瞄了瞄罗汉塌上的人,望见了女君满眼的真诚。
好吧,柴信信了,原来我大智若愚啊!
我自己都不知道,女君是识货之人。
柴信挺直腰杆子走出赜兰居,颇有点春风得意的样子。
候在外头的梁志问道:“女君怎么说?”
“女君夸了我!”柴信洋洋自得道:“夸我差事办的漂亮。”
梁志不置可否,女君究竟是褒是贬,这憨脑壳够呛能听明白。
走出一段路,被风一吹,沾沾自喜渐渐散了开去,那股对女君的惧意又重新漫了上来,女君还是很可怕的。
咋说嘞,就跟朵食人花似的,瞧着美,却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致命毒物。
“统领,你有没有察觉,女君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有吗?”梁志饱含深意瞥他一眼:“没有吧,你想多了。”
其实,梁志是隐约有所感的,女君待他的态度和表情语气,俱同往常一般无二,但粱志心中就是有一闪而逝的违和。
就拿处置旺才一事来说,俨然换了个画风。
以往女君处理事务一贯赏罚分明,赏的有迹可循,罚也罚得人心悦诚服,无可非议。
可今日她整治旺才,断得含糊不清,居然一個人证不传唤,就下死手要了旺才的命。
手法颇有些随心所欲,像是......脱缰的马?
又或是,这才是她的本性?
梁志陷入深思。
柴信悄咪咪窥着他背影,犯起了嘀咕,女君说旁人都觉得自己愚笨,粱统领会不会也是这么觉得的?
应该是的吧......要不然凭自己一个打十个的本领,怎么会一直不得重用呢!
哼,不识货。
他哪里知道,裴姝不过一句话,就让他乖乖跳进了坑。
无人可用,裴姝也是苦啊。
柴信因一身蛮力才被破格收编进护卫队,在府里呆的日子尚短,受荼毒的不深,心思也浅。
不像梁志等人碧血丹心向着裴坤良,比较容易策反。
而且,上辈子裴坤良下令围了赜兰居,羁押裴姝至偏院时,大个头杵在一众护卫中那一脸呆懵的样子,相当的鹤立鸡群,裴姝一眼就看见了他。
可想而知,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一身侍二主的叛徒。
翌日。
梁志领柴信前来,上报了旺才的死讯,裴姝嘉奖一番,趁机点了柴信做近身侍卫。
梁志意外也不意外。
撇开脑智不谈,柴信一力降十会的怪力,护在身周确实很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稀里糊涂高升,从末等随扈摇身一变成了女君的亲卫,不亚于一步登天。
柴信高兴疯了,原地给裴姝表演了个一蹦三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