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抵达何府时,何县令一家正在用晚食。
下人来报,何一旻听见裴府女君几个字,眼珠子不由乱晃,心虚地低下头扒饭吃。
虽说按裴姝的身份无须先递拜帖再登门,但正常来说多选在白日。
这个时间点上门,多半无好事,何康泰心里想着事,倒没注意到儿子的异样。
两厢在前厅见着面,客套寒暄一阵,裴姝才缓缓道出何一旻无端扣押她车队一事。
“有这等事?”何康泰是真心惊。
好嘛,他家蠢儿子又桶篓子了。
裴姝慢悠悠啜着茶:“县尊不知?”
“这......倒也不是不知,今日忙了些,未来得及过问。”何康泰顿了顿,立时改了说辞,
“女君有所不知,最近本县来了些卖李钻核之辈,衙门人手不足,犬子临时授我之命协助查访此事。”
“女君勿怪,这其中定有误会,待问清原委,定会给女君个交代。”
闻音知鸟,闻言知人。
这位何县令,妥妥的老滑头,须臾之间便为自家儿子想好了进退之路。.
无官无职,私扣他人物品,可问侵占罪。
“如此啊......”裴姝笑了笑,不轻不重刺了句:“县尊大人日理万机,倒也情有可原。”
何康泰打着哈哈笑:“哪里哪里,食君之禄,尽忠君之事,碌碌庸庸瞎忙罢。”
“女君稍候片刻,我去去便来。”
转过背,何康泰脸上的笑意不见了踪影,怒气冲冲回到后堂,一掌拍在桌子上:“你个孽障要上天啊!”
屋里的人俱是吓一大跳。
县尊夫人余氏娥眉轻拢:“你发哪门子疯?瞧瞧咱旻哥儿筷子都被你吓掉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你呀你,你就宠吧,早晚惹出大祸。”何康泰转头指着讨债鬼一顿臭骂:“你是吃饱撑着了吗?啊,啥人的货都敢扣!”
“惹事精!”
他这儿子蠢是蠢了点,但尚算懂分寸,知道见人下菜碟。
今次莫不是被鬼摸了脑壳,竟干下这等不知轻重的糊涂事?
“说,把你干的好事给我说清楚。”何康泰一脚踢在桌腿儿上,碗碟撞的叮铃哐啷响。
好久没见他爹发这么大火,何一旻有点吓到了,不由自主往余氏身旁靠了靠,寻求依赖。
余氏伸手拍了拍儿子,没好气道,
“有什么事就不能轻言细语问?是有多大点事,值当你怒发冲冠的。”
在崮安还有何家摆不平的事?
她家旻哥儿乖得很,素与世家贵族交好,等闲不会去得罪。
除此之外顶多看谁心气不顺,砸砸那些贱商贱户的铺子罢了。
就是赔点银钱的事。
何康泰都要被这对蠢母子气笑了,一股脑把事儿说了。
余氏变了变脸色,推开儿子:“快跟你阿耶讲清楚。”
不讲清楚,怎么想法子解决!
国公府可不像平民商户那般好糊弄打发,一个不好宝贝儿子恐遭牢狱之灾。
何一旻支支吾吾道明来龙去脉。
何康泰听完是一个头两个大,手指颤颤点着他一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