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廷造访茶山,便是表明了心迹,彼此心照不宣。
加之有谢显在,也不便深入话题,闲话一二,魏廷起身告辞。
待他离去,谢显目光递向裴姝:“阿妤打算保荐他入京兆府?”
这并不难猜。
哪有缺,他这个中书省二把手最是清楚不过。
他当面问起,裴姝无法避而不答,本也瞒他不过,索性摊开了说,
“是有这打算,恰逢京兆府有缺,我惜其才便起心想举荐他,他若能凭自身才干顺风起势,我自乐见其成。”
“阿妤还真是爱士如爱尊。”
谢显垂眸饮了口茶,淡声道,
“然我与之交谈中,窥出其尤是推崇严刑峻法,他若身居高位,或成酷吏。”
他待人接物一贯平淡,便是杀人不眨眼时也是如此,但裴姝就是从他平淡的语调里品出了些微嘲讽的味道。
于是裴姝说话也不免带了点刺:“谢大人一向是不拘一格降人才,怎么换到本君就不行了?”
做人不可双标。
“酷吏非恶吏,反多清廉。日后他若苛夺民时,成了危害百姓民生的苛吏,危害社稷的贪吏,本君能推他上位,自然也能拉他下马。”
小狐狸在他面前启用“本君”自称时,那多半是恼了,谢显还未来得及回应,就又听她道,
“谢大人,你大口吃肉,总得漏点汤水给别人,须知物极必反。”
他几时不让她喝汤了?
脾气怎就这般不好,说恼就恼。
“人才靡入用,大夏失巨楹。我无意批判你提携人才有错。”谢显平淡道,
“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要为着巩固势力而操之过急,取材更是要谨慎,当知今日你看好他,他日许就因其而祸及自身,朝局人心,皆是瞬息万变。”
“谢大人多虑了,这点识人的本领我还是有的。”裴姝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激了,放慢语速道:“我推上去的人,自会督促其廉洁奉公,秉公执法,斯称其位。
要自保就不能没有筹码。
谢显这人宽严并济,就是眼底不大能揉沙子。
“阿妤,你到底在怕什么?”谢显眸底深暗,最近她频频动作,给人一种火烧眉毛的迫捷之感。
就像是......在预备应对一场惊天危机。
英国公府除了财务堪忧,内务乌糟,还能有什么天大的危机?
裴姝当然不能说,“我能怕什么,我怕你呀”
一怕你清算旧账;
二怕势单力薄,护不住海外贸易这个取之不尽的聚宝盆;
三怕裴坤良勾结外敌之事东窗事发,你挥起屠刀将国公府来个满门抄斩。
他自幼养在傅老将军膝下,骨子里有着武将宁死不降的血性。
弃武从文之前,也曾纵横沙场多次交战外族敌寇,对卖国求荣之辈那是相当的深恶痛绝。
一经发现,绝无饶恕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