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亲王在衙门里会客,户部两位侍郎过来配合调查中军营下属卫所的帐目。
“今年总共批过来的银两是三万两千两,重复的帐目户部确实也有发现,但是因为没有超出这额度,我们也就没有申报。”左侍郎略带忐忑的说道,“当然我们也都有做了记录,也曾找下面卫所的将军提过这事,但他们态度都比较强硬,我们也无可奈何。”
端亲王紧拧双眉,慢腾腾端起茶来:“这话本王就不爱听了,对帐拨款是你们的本职,卫所将军再强硬,你们也是给朝廷办事。平日里一个个凑在一起吃香喝辣,出了事就推到卫所头上,这不大合适吧?”
右侍郎擦了擦汗,“下官不敢……”
“大都督!大都督!出事了!”
正说着,门外闯进来个小吏,惊恐地指着门外说道:“宋佥事,宋佥事回来了!”
端亲王立时沉了脸,“宋佥事不能回来么?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话音刚落,门口光影就黯了黯,随后宋澈扶着剑杀气腾腾跨过门槛,然后将身后捆着的一人往端亲王面前一推:“这个奸贼,竟然敢骗我们说他伤了腿,哄得我们给了他长假!大都督请看,他到底伤了没伤!”
端亲王眼见飞过来的是个人,连忙伸手接住。
屋里侍郎们立刻惊跳起来,他们不认识徐镛,不过宋澈对属下严苛的事早有耳闻。本就在端亲王的盘问下不敢呆下去了,见状连忙作了揖,拨腿开了溜。
端亲王看清楚捆着的人,也不由惊讶道:“是你?!”又打量她身上身下,再惊问:“你这怎么回事?你不是受伤了吗?”
徐滢艰难地挤出个一惯体面的笑来。
袁紫伊这个丧门星!她就知道一遇见她就没好事儿!
现在她该怎么跟端亲王解释呢?说她根本不是徐镛,其实是他的双胞胎妹妹?不是徐镛那她扮成徐镛做什么?按照宋澈那德性,他一定会顺藤摸瓜去打探她那么做的目的吧?
万一他查到是去跟踪袁紫伊呢?万一袁紫伊那个挨千刀的又把她的底给揭穿了呢?
徐家现在里外对她的变化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二姑娘的灵魂给换了,所以才默默接受了她对外的那套说辞,乃是因为被压迫够了才奋起反抗。要是袁紫伊说她是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那么徐家上下不得吓死?
别的人就算不信,她敢打包票,冯氏是绝对会以此大作文章的,她连假的都能掰成真的,袁紫伊要是跳出来指证,她能不借此出口恶气?她要是当妖孽被打死了,谁知道下辈子又能穿越成什么人呢?万一穿得连袁紫伊还不如?
所以,实话是不能说的。
可眼下分明被宋澈捉到她两腿安好,徐镛当时因伤告假时端亲王还说一个月不够就再续,先把伤养好再说,可如今才半个月过去她就能活蹦乱跳出现在这里,说什么不都是打自己的脸吗?
“你可不要以为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你欺上瞒下愚弄长官,就这一条足可以撤了你的职!”宋澈气呼呼望着她,憋屈了大半个月的心情打从捉住她的那一刻起就豁然开朗,“五军衙门里可没有行贿求情那套,趁早给本官招认了,我也好让人去兵部销档案!”
徐滢瞥了眼他,没吭声。
不管怎么说,都必须保住徐镛的官职,这家伙想把徐镛从衙门里除名,想得美!
端亲王沉了脸:“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从容垂了头道:“下官自知有罪,不过还请王爷先下令给下官松绑。”
宋澈横一眼过来:“你怎么不说让王爷给你奉茶请安?”
“松了吧。”端亲王烦心地一摆手,“衙门里人来人往的,绑着像什么话。”
旁边跟过来看热闹的林威刘灏连忙上前帮徐滢把绳子松了。
端亲王瞪着她。
她沉吟半刻,不慌不忙行了个礼,说道:“回王爷的话,下官承认确实撒了谎。不过下官也是因为事出有因。前阵子家伯被宋佥事打了一顿王爷想必知道来龙去脉,在家伯来寻宋佥事之前,不知道下官家中怎么就一致认定下官跟宋佥事不清不楚。
“原本家丑不可外扬,王爷不问下官也无颜提及。徐家上下因为此事纷纷针对下官,认为下官丢尽了家族颜面,不但要逐我出家门,而且还扬言要打断我的腿。于是这么样我连江南也没有去成,生怕家里闹事传出来,所以索性就扯谎说来上了不了朝。
“只是思来想去当初若不是宋佥事在他房里要扒我的衣裳,使我惊慌之下叫喊出声,之后他又追着下官到了王爷这里不依不饶,恐怕并不会闹出这么大风波。下官家里不会知道这传言,宋佥事也就不会因为对朝官动手而被罚俸了。”
端亲王一听略呆:“你们家竟有这等事?”
徐滢垂头叹息一声,垂头望着脚尖,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要不怎么说撒下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谎呢?徐少泽和冯氏闹出的那些破事儿,眼下却成了她现成的理由。徐少泽至少躺床三个月,徐少谓的衙门又离这隔了半个城,这些话眼目下自然是不会穿帮的了。
宋澈蓦地抓起桌上一只薄胎茶盏,啪啦啦在手心里捏得粉碎!
这奸贼说来说去竟然反过来又把责任推到了他的头上!世上还有比她更卑鄙更无耻的人吗?!
他冲上去气势汹汹罩在她头顶:“你竟敢反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