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程筠道,“柳兄在京师虽然年数不久,但认识的人和走过的街巷却比我多得多。我想跟柳兄打听下,不知你可否认识十年前住在伍门寺外青玉坊住的一位叫胡杏娘的妇人?”
“胡杏娘?”柳余蝉挑眉。
“正是。”程筠望着他,“她本是个孀妇,夫家姓谢,家里原先开着好几间茶叶铺子。因此也有人称她为谢大娘子。青玉坊那带的人,应该都识得她的。”
柳余蝉执茶微顿:”不知慕溪要寻这位娘子有何事?”
程筠静默了下,说道:“这位谢大娘子的儿子,原先与我乃是知交,十年前我与他夜出,同时被人击伤,谢公子罹难,然我则苟且偷生至今。不瞒柳兄说,这些年我一直难以释怀谢公子的离世,因为当天夜里,是我执意拖他出的门。
“我对谢大娘子心怀愧疚,知道她除了谢惠并无所出,因此想要代谢公子尽尽孝心。但是自我伤好之后,他们却人去楼空。”
风吹水动。桌上两杯茶都轻轻漾起涟漪。
柳余蝉对着地下默坐半晌,说道:“老弟既然知道谢家有好几家铺子,那么去打听这铺子里的人不就知道了么?”
“铺子也已经易主了。”
程筠凝着双眉,“我不是没想过顺着谢家的生意去寻找踪迹,但青玉坊的人都说谢大娘子难承丧子之痛,远走回湖州祖籍了。但是我辗转也派人去过湖州,当地的人却说她根本没有回去过。最近我却又打听到,三年前她又回到了京师,但是我却不知道她具体下落。”
柳余蝉望着他:“老弟一片赤诚,确是常人难及。”
“惭愧。”程筠望着地下,“若非因为我,人家母子团聚尽享天伦,不知多么幸福。”
柳余蝉扬扬唇,说道:“我虽然交游不如老弟广阔。但老弟既托了我,我便试试看。”
“多谢。”程筠笑着抱拳。
屋里还有琴童等着,程筠也没呆上多久,临时充任了一把琴师。帮着指点了两个小童的音准后就告辞了。
柳余蝉送他到院门外,目送他走后,而后转身招来立在墙下的琴童:“去查查青玉坊谢家。顺便,把谢惠之死也查查。”
琴童默声退下。
程筠回到府里,冯清秋走了。宋澈却来了。原来过两日便是冀北侯夫人的寿日,徐滢着他过来送几样寿仪。
那日在徐滢手上吃了那顿排头,宋澈这几日乖觉得很,不但对媳妇儿毕恭毕敬,指哪打哪儿,对徐镛也是狠狠巴结了一番,不但送了柄好剑给他,听说他要娶媳妇儿了,还帮他找了两个好工匠失给他收拾房子。
当然徐镛也没白收他的,一连塞给他好几张长着六趾之人的姓名住处。于是两个人相处得倒比从前还要自如了。
至于流银,虽然徐滢没交代他让他怎么惩治,但宋澈又哪里肯放得过他?
当天就被他发送到禄田里去当佃农种菜了。没有一年半载地,别想回来!
如此这般,终于把徐滢的笑脸给哄了回来,两人好好温存了几夜,这不今儿早上一翻皇历,看到快到冀北侯夫人寿日,便就提前着他来送寿仪了。
今儿的寿仪还真只能提前送,因为太子妃已经临产了。指不定哪天就要蹦出个小家伙来,这几日宗室各府可都关注着这消息呢。宫里若有消息来,他们是肯定要立刻进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