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到了府门外,一眼见到裴瞻昂首坐于马上,马后还有郭颂他们这一大批服色一致并腰配长剑的护卫。乍一看,倒确实像来抄家的。
她一出现,威风凛凛的裴瞻立刻翻身下马:“……你来了!”
傅真放眼将他打量:“裴将军昨夜睡得好?”
裴瞻素日不算是很爱打扮的人,不过人家身量气质摆在那儿,哪怕穿件素衣也自带几分矜贵。
然而今日这袭杜若色织锦绣银丝云纹的袍子,被他随意套在身上,腰间没挂玉,头发只拿木簪随意绾着,足上云履还有些许没来得及理平的褶痕,一看就是匆忙之下出来的。
裴瞻脸上火辣。但他仍很镇定:“昨天晚上我们还有话没说完,找个地方坐下继续说吧。”
傅真指着不远处:“我让人开了临街的小院儿,去那儿坐。”
前方的小角门走进去,进了门,左拐就是座小偏院儿,倒是干净清幽。
院里的石榴树下有石桌石椅,碧玺上了茶,一干人就在傅真手势下全退走了。
裴瞻目光划过这院落,然后清起了嗓子:“昨夜我喝多了点,最后也没把话说完就醉倒了,十分对不住。但我是特意为了这事来的,我们现在重新起头说一遍。我记得你说,你想,想跟我成亲,也不知我听错了没有?”
傅真捏了核桃仁,正要张嘴,却听他又立刻道:“我肯定没有听错,我打仗的时候须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自己的耳力我是有信心的。就是你说完之后,还说了什么,我记得不是十分清楚。
“你后来还说什么了?”
傅真沉了沉气:“我……”
但她这才刚起了个头,裴瞻就又给她截断了:“虽然你后来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但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你确实向我提出了这个事情。
“我对我的记性同样也很有信心。当年我对西北驻地与大月的舆图能了如指掌,小到一个村镇的位置都记得十分准确,所以,不管后来说了什么,你肯定没有否认这个提议,是不是?”
傅真望着他,点点头:“是这样。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裴瞻双手置于石桌之下的两膝之上,一张脸郑重沉稳如同深山平湖:“我觉得你的提议,倒是很值得考虑。毕竟我也老大不小,这婚姻之事也令我十分头疼。我身为家中老大,婚事迟早也是要解决的。”
傅真望着他:“但这莫大的便宜却是由我白占了,你不用再仔细想想然后回答我?”
裴瞻肃声道:“男人大丈夫,合适就做,不合适就不做,哪有那么多可琢磨的?再说这反倒是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你我成了亲,家父家母便不会再念叨我,我从此可以安心地保家卫国,为国效力。”
傅真听完沉吟。
裴瞻瞅她:“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傅真把核桃仁放回去:“那倒没有。你这么想,我自然就更轻松了。只是有个问题还是得想想,万一令尊令堂要是盼你生孩子……”
“这个你放心。他们要是问起来,你大可以把责任推给我。”
傅真瞥了他一眼。
今儿他这外袍没系,里头的袍子又较贴身,那腰腹轮廓便豁然显露了出来。
这么大个体格,说子嗣艰难,也得有人信。
裴瞻眼珠儿一错不错地望着她,屏息等了会儿便往前探了探身子:“你不信我?”
傅真道:“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