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奕回到万宾楼时,宁夫人竟然还没有走,于是他特意绕到楼上,跟宁夫人打招呼。
“大姐怎么还没回去?”
“我在这等您,”宁夫人立刻站了起来,“平安回来了就好,我已经让人烧好了热水,还温好了夜宵在那里等着您。”
杨奕感到非常抱歉:“没想到让大姐这么操心,是我鲁莽了。”
“说哪里话呀?”宁夫人笑道:“反正我回去也没什么事,也经常因为看账而晚归的。”
说到这里她关心道:“那位官先生父子的坟茔还好吗?”
杨奕点头:“当时从火场里把他们俩尸骨带出来时,我就暗中将他们葬在了龙泉寺中。并在土下定好了石碑。今夜我去时,封土都没有动过,寺中僧人应该还不知道。”
“那要不要另外寻处山头好生安葬于他们?”
“我原是有此意,不过暂时却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去处。总觉得他们俩替我受了一死,魂魄定然不会安宁,如果不能好好超度他们一番,现下倒还不如就让他们待在寺院中。”
宁夫人点头,想了一下说道:“你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说。我们宁家在城郊外,还有几片山头的,朝向都还不错。”
杨奕拱手:“多谢大姐。”
“客气什么呀?”宁夫人含笑道,“我早就说过,既然看得起我,叫我大姐,那你就把这当成自个儿家。有任何事情,都不要见外,咱们自家能做到的,就万万不要舍近求远了。”
杨奕心绪浮动,深深点头:“我听大姐的。”
回到房里,贺昭已经掌起了灯。
日间的那一瓶桂花已经盛开了,满屋子全都是馥郁的花香。
傅真留下的皇后的画像还平铺在书案之上,杨奕目光在画上停顿了一瞬,然后别开脸,伸手将画像折了起来。
……
翌日夫妻俩是一块吃的早饭。
裴瞻本来还是恪守规矩地在自己耳房里吃,谁知道傅真自己带着早饭过来了。
她一来就开始合计进宫的事,裴瞻不得不配合,这一来也就无暇去关注她怎么巴巴地跑过来共餐了。
饭后便就按照说好的,一个去禁卫署打听燕王当年受惊吓之事,一个则上坤宁宫给皇后看画像。
不过裴瞻这次没有选择直接去禁卫署,而是让程持礼出面,把时常跟他在一起遛马喝酒的燕王宫中的禁卫——常绍给想办法约了出来。
程持礼当然对他的安排摸不着头脑,但他胜在听话,裴瞻斜了个眼过来,他便立刻去了。
宫中的侍卫也都是朝中的武将子弟,程持礼这样的性子,跟谁能合不来?
常绍这帮人做着宫廷禁卫,平日拘禁也多,大多找几个身家清白的子弟坐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作为消遣。
常贺是三品将军府,也乐意跟大将军府的人亲近,故此程持礼说跟裴瞻一起搞了条船钓鱼,嫌两个人太无聊,便找他来凑个趣儿,自然也就二话不说的赴约了。
船就在积水潭不远的一道河湾里,这片河湾不通大船,平日赁给人垂钓,听曲,吃茶等等。
裴瞻他们这条船不小,共两层,楼下是喝茶听曲的地方,常绍跟随程持礼上船时,裴瞻正在楼上垂钓。
“卑职参见裴将军。”
常绍在三步外行礼。
裴瞻扭头看了他一眼,示意道:“坐吧。”
常绍称是,拘谨地在最边上的椅子上坐下。
程持礼将他扯起来,按坐在裴瞻右首坐下:“你怎没点眼力见儿?坐这么远,人裴将军怎么跟你说话?”
常绍瞅了一眼裴瞻,不得已坐稳当,拿起了身边的钓竿。
等到程持礼在另一边坐下,裴瞻道:“程将军说你擅渔,刚好我们俩技术都不怎么样,就把你请了过来。”
常绍意识到是跟自己说话,忙说道:“将军谦虚了。我等不学无术,学了一些消遣的本事岂敢在将军面前卖弄。”
裴瞻眯眼望着水面:“我听说你也挺上进,如今是燕王宫中的副统领。”
常绍道:“卑职惭愧,卑职十三岁入宫,能升为副统领,全靠殿下念旧。”
“这么说来,燕王殿下对你们还挺仁厚。”
“殿下十分仁厚,对所有身边人从未苛刻过,掌事公公对办事不仔细的太监宫女会严厉苛责,殿下有时候看到了,都会替他们说情。
“对卑职和侍卫兄弟们也很关照,不时会问一问卑职将来的打算,也提拔过几位资历甚老的侍卫去军营中了。”
在这位铁血将军面前,谁敢乱说话?尤其提到被列为下一任皇储的燕王,常绍自然要捡详尽的说。
裴瞻未动声色:“程将军说你成亲两三年了,这么说你来你入宫有十来年了?”
“是,卑职已经入宫十一年。”
“如今朝中已经在筹备册立新的皇储,燕王殿下近来身子如何?能扛得住大典的劳累吗?”
常绍静默了一下:“殿下近年努力调养,已经康健了很多。皇上说,大周的将来都寄托在殿下身上了,所以殿下自己也会努力的。”
将来燕王承接大统,他宫里这些人的前程也都系在了他的身上,常绍当然希望燕王好。
裴瞻道:“如果不是七年前意外受到惊吓引发了旧疾,殿下必然也不会如此让人担忧。”
常绍闻言感慨:“将军所言甚是,因为此事,当年跟随在殿下身边的一干人等,至今都还在戴罪之中。”
“民间的七夕节热闹非凡,人又多又不安全,燕王殿下怎么会选在那样的日子出宫?”
裴站瞻说到这里看向他:“你已经入宫十年,发生这件事的时候,你可曾跟随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