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坐在朱梦炎边上,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道:“仲雅兄,我们是同科进士,多年同僚,可愿听我一声劝。”
“讲。”朱梦炎闷声道。
“趁这个机会,赶紧上岸吧。”汪广洋对他耳语道:“不然,就要被你那位老乡拖下水了。”
“……”朱梦炎瞳孔一缩,翻身死死盯着汪广洋。
他当然知道,对方口中的老乡,指的是吴伯宗了。
“你什么意思?”良久,他低声问道。
“我是真不想管闲事,但仲雅兄毕竟是不一样的……”汪广洋叹气道:“就这么说吧,吴伯宗跟陈潜夫师徒是棋友,跟我也是。他们一直在密谋的事情,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朱梦炎迟疑一下,还是缓缓点头。
“据可靠消息,陈潜夫在楚王手底下没坚持住,什么都撂了。”汪广洋闷声道:“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嗯。”朱梦炎面色难看的点点头,然后他的脸色,渐渐的更难看了。
作为赣党的元老,他自然对吴伯宗的事情一清二楚。
余熂、陈潜夫那帮江南官员的密谋,吴伯宗虽然没直接参与,却暗中提供了帮助。比方说,为他们打听那天太子见过谁……这是犯大忌讳的。一旦曝光,吴伯宗绝对离死不远了。
“与案情无关的事情,陈潜夫未必会什么都说吧?”朱梦炎还心怀侥幸。
“就算陈潜夫没供出吴伯宗,宋讷现在可是跟我们势不两立了。”汪广洋大写的无语道:
“他可是什么都一清二楚的,能不告诉楚王?”
“嘶,还真是……”朱梦炎倒吸口冷气,不敢再心怀侥幸了。“怪不得汪相急于求退,原来是嗅到危险了。”
“我的处境比你危险多了。”汪广洋苦笑道:“你最多掉脑袋,我弄不好全家报销……唉,我的事先放一边,总之你现在赶紧辞官,说不定还能平安过关。再坚持下去,恐怕凶多吉少了。”
“嗯,多谢朝宗兄指点迷津。”朱梦炎起身抱拳,肃容道:“我这就按恁说的去办。”
“好。”汪广洋勉强笑笑。
其实他是忽悠朱梦炎的,因为根据他的判断,或者说对朱老板的了解,吴状元也好,朱部堂也罢,九成九要摸不着头脑了……
既然横竖是个死,又何妨被自己利用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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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房里间。
在汪广洋的‘劝说’下,朱梦炎很快去而复返,而且十分配合,痛快的接下了属于自己的那口锅。
胡惟庸不禁暗暗点赞,小声夸汪广洋道:“听说汪相刚纳了个十六的小妾,果然宝刀未老。”
“呵呵,彼此彼此……”汪广洋虽然已经在极力适应,但还是不习惯他这份粗鄙。
都是衙门里混了半辈子的老手,只要调子定下来,文章写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当天晚上,众大员熬了个通宵,将所有奏疏写完,材料整理好,次日一早便迫不及待递了上去。
然后满怀期待的等待皇上召见,或者太子来宣布放他们回家。
谁知等来等去,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任何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