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屋子都若有若无地有一种灰蒙蒙的气息,一看就是个老年单身汉居住的样子。
路泽飞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是,虽然上杉越是一个人住,但是对方却将整个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
地板还是比较干净,一个十字架被放在玄关处,且,每个垃圾袋都用夹子小心翼翼地弄好,防止有异味窜出来。
看上去这个上杉越还是蛮细心。
这个房间是没有客厅的,卧室和客厅是在一起的,看上去空间比较狭小。
在客厅的榻榻米上,直接有被褥铺在上面,一个小电视被放在架子上。
路泽飞随意扫了一眼,虽然外面收拾的井井有条,但是本质上,上杉越也是个老色胚,电视机旁边,是还没有收拾的各式各样的色情影片。
条件尽管艰苦,但是在精神食粮方面,上杉越是绝对没有亏待自己的。
上杉越注意到了路泽飞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路泽飞和那堆碟子的中间,将所有的影片塞到自己的柜子里。
嗯,说是论起心理素质和不要脸,上杉越还是要略输副校长一头的,副校长那是一丁点廉耻心都没有的。
很快,路泽飞和上杉越同时相对而坐,在他们的身前各自摆放着的一瓶清酒。
路泽飞这个时候,才有机会真正打量一下上杉越。
之前在拉面摊,灯光实在太暗了,他也看的不太清楚。
上杉越长的很帅气,但是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异常颓废的气势,懒散的感觉几乎是从骨头里渗透了出来,胡子拉碴,已经有些长度的头发随随便便的扎成了一个小辫子收在脑袋后。
他身上的那件衣服明显已经是很久没洗了,上面满是油渍,也就他工作穿的那身围裙异常干净,想来是为了生意不得不弄干净衣服。
但是上面被缝缝补补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寒颤,针脚很诡异,一看就是个不会针线活的人自己随便打上的补丁。
路泽飞淡淡问道:“其实,身为影皇的你,虽然有意在避开一些事情,但想必也会无意间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我一直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就不好奇这些事情吗?
“多余的好奇,会让我惹上我讨厌的麻烦。”上杉越看着路泽飞,眉眼中的笑意淡去了几分,“何必要好奇?”
上杉越看着路泽飞,开口说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既然都把你带到家里来了,那就直接说敞亮话吧。有一件事,我必须要问清楚,我,真的有孩子?”
听到上杉越的问题,路泽飞的嘴角微微翘起,孩子这种东西,永远是大部分人的软肋。
路泽飞眼睛微微眯起,他在内心想着,其实上杉越比任何人都希望蛇岐八家的皇血就此断绝,因为他是知道皇血会带来什么东西的。
但实际上,说到底,上杉越自己也是一个孤独的老人。
他渴望自己能拥有一个孩子陪伴着他,想要有人给他养老送终。
上杉越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路泽飞,他在等待一个答案。
路泽飞自然也不会隐瞒,他缓慢却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路泽飞的承认,让上杉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他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而且,这种事情,对方没必要欺骗自己。
上杉越沉默了半晌,挠了挠头,又幽幽地说道:“你告诉我,是不是惠子?还是吉田?”
听到上杉越的话,路泽飞一头黑线,什么惠子吉田的….
怎么你一只手数不过来了是吧?
你还有好几个是吧?
看到路泽飞无动于衷,上杉越犹豫着又报出了两个名字,“难道是静美?不应该啊,前两个我都做了安全措施,静美还吃了避孕药来着。”
尼玛,又是一匹大仲马啊…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高血统混血种感觉就没什么良善之辈呢....
路泽飞默默扶额…
紧接着,上杉越又报出了一堆人名。
这回,换路泽飞坐不住了,他翻了翻白眼,看着上杉越说道:“够了哈....我听说,你可是号称这些年都过着禁欲的孤独生活的吗,不是号称宁死也不结婚就是不愿意生下带皇血的后代的吗?这些人,是你老年交谊舞的舞伴?还是你之前在西餐厅打工的女同事?亦或者是什么歌舞伎厅里面的廉价老女人?”
“喂喂!不要侮辱我的朋友!她们都有正经的工作,是值得尊重的女性!不是什么老女人!!还有,你这个跟昂热一样如出一辙的语调我很不喜欢!!”
说完这句话,上杉越忽然沉默了。
他看着路泽飞,忽然能理解自己的父亲,尤其是在亲耳听到自己有孩子之后。
上杉越理解在他之前的那一任影皇上杉秀夫将他和母亲扔在法国却一个人去往日本时的想法了。
上杉越认为皇血是会带来诅咒的东西,将皇血传承下去只是把诅咒留给自己的后代,这是对后代是极其不负责的。
所以他选择放弃当父亲,不愿意留下任何子嗣。
他每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也都会格外注意。
上杉越此时非常地紧张,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自己还有骨血,他就很想知道,自己的孩子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了。
有人照顾他们吗?
他们生活的家庭富足吗?
他们有没有调皮,有没有早恋?
现在的他们应该都已经成年了吧,应该已经要结婚生子了吧。
那他们孩子多大了呢?
这些人会不会跟那些街道上的小混混一样荒废人生吧?
上杉越觉得,自己的cpu被干烧了。
一提到孩子,这位曾经的影皇有点坐不住了。
如果将大脑比作一台电脑的cpu,那么现在这cpu就正处于满负荷工作状态,但处理的全部都是无效信息,而且处理了一堆就冒出来更多的一堆,进而直接卡死。
上杉越的额头开始冒汗。
其实他不是一个心思活络的人,但在某些方面,他会抑制不住地去多想这些事情。
他看着路泽飞,想要对方快点回答自己的这些问题。
路泽飞斟酌了一下,他并不打算欺骗上杉越,但是打算稍微修饰一下。
路泽飞搓了搓脸蛋子,把提前想好的说辞说道:“你的孩子们其实混的挺好的,都是黑道中的至尊,都是随便一句话就能在东京掀起腥风血雨的人物。”
听到黑道两个字,上杉越的脸色大变。
他似乎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淡淡的生活,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掺和黑道的事。
以他的身体状况而言,在三十年前的时候他就应该死了,可体内的皇血让他能够活下来,皇的血脉就是这样的东西,祂是赐福也是诅咒。
上杉越曾经经历过很多东西,他是一个遗弃了世界然后又被世界遗弃的家伙。
他觉得他一切都是罪有应得的,但是他不想把他的因果,留给自己的孩子。
无论是善果还是恶果,到他这里,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他逃离了蛇岐八家在这里隐姓埋名地卖拉面,发誓让皇血在他这一代彻底断绝。
现在的他,真的就如同游离在东京的孤魂野鬼。
实际上,现在对于上杉越来说,他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每天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托着这苍老的,早就该死去的身躯在这世间卖卖拉面,然后默默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但因为是混血种,所以寿命绵长,他也不会得病,就是日复一日地当着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