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控专员露出冷笑：“这起案件的被告有很多，他们都是港岛的肿瘤。在这些人中，陈继祖年纪最轻名声最小，甚至没有案底。从切除肿瘤的角度出发，对其他肿瘤动手术的成功概率更高。尤其是在陈继祖和格瑞丝绑定之后，起诉他的成功率很低，相反非常容易引发舆论风波。以你的专业能力，应该可以判断，如何保证检控成功，如何让政府避免卷入负面舆论。遗憾的是，你选择了风险最高的方案。至于你和格瑞丝的关系，我们都很清楚。而格瑞丝和这位陈继祖先生的关系非同一般也是事实。如果你确定是因为工作原因起诉陈，我只能认为你对案件失去了掌控能力。”
司长继续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你和证人冯亚基的接触，是否符合规定？据我所知，你以私人的名义为他租了酒店，用你的账户付款，并且经常和他单独见面。见面的地点是酒店房间，而不是警局或者办公室。”
“这是证人的要求！他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除了我之外谁都不信任。而且，警局里也有其所在社团成员，随时可能对他不利。”
“那你是否了解过冯亚基的资料？他为什么被开除？”
丹尼斯头疼欲裂：“有关他的资料，都来自彼得警司。我说过，他有问题。”
“彼得警司交给你的所有档案，都来自官方记录，并未经过篡改。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任何问题。冯亚基之前曾经在辅助警察队担任督察、因为做假口供被开除、本身是瘾君子加社团成员、现居住在石硖尾屋邨。这些信息都是真实的。只不过，有些情况没有记录在案，他当然也不会知道。比如石硖尾屋邨具体情况，还有就是个人隐私。”
律政司长停顿片刻，露出一丝苦笑：“冯亚基被开除的真正原因是，性取向不正常，其伴侣是我们的同胞。”
丹尼斯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长官。
眼前金星乱冒，心跳几乎停止。
这是个恶毒的陷阱！
对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邪恶，
居然对自己下这种毒手！
原本以为只是让这个中国人故意做假口供，当堂让自己难堪。没想到他还有这种问题？
“他有儿子……”
“他是双性恋，而且对同性的癖好，是在后来被发现的。他的那个爱人，是警队的督察。很不幸，这个可怜的朋友已经因为世纪绝症离开了人世。至于冯亚基，他……”
“他说他患有肺癌！”
丹尼斯彻底慌了手脚，连忙解释。
“他没有说谎，只是正如他曾经犯下的罪行一样，他只是说出了事实的一部分并非全部。”
“我和他之间只是正常的检控官与证人关系！”
“可你并没有报备不是么？这几天你们一直保持着私人的、秘密的联系，这也是事实。至于事实的全部是什么，我们不做任何臆测。”
律政司长示意手下合上记事簿：“考虑到你素来的操行以及对大英帝国的贡献，我不会强迫你在这份内部讯问记录上签名。但是我希望能在三天之内，接到你的辞职信。”
“这不公平！”丹尼斯顾不上体面霍然起身：“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我是被陷害的？有人针对我设陷阱！他们的目的没那么简单！他们想要破坏廉署下一步的计划，让那些收受贿赂的警察逃脱法律制裁！一群中国人，设计陷害大英帝国的官员！你们应该站在我这边，而不是去帮助这些暴民。”
“我很抱歉，这次我恐怕很难帮你。”司长将几张照片放在了办公桌上：“不久之前，格瑞丝在自己的别墅遭到袭击，有人撕坏了她的衣服，殴打她，试图强行侵犯她。虽然这个人并没有成功，但这依旧是一起不可饶恕的罪行。法证检验结果显示，格瑞丝衣服上提取的生物样本，和你咖啡杯上提取到的生物样本高度吻合。你能否解释这一切？”
“当然！格瑞丝和我是恋人关系！我们之间接触非常正常，就算上了法庭，这些也无法形成有效证据！”
“如果格瑞丝真的提告，你或许不会定罪，但是整个doj都会定罪！”司长第一次咆哮：“丹尼斯先生，我希望你还记得自己来港岛是要做什么？维护大英帝国形象，让本地的中国人恨中国人，通过惩治那些收受贿赂的警察，让本地人的不满情绪得到宣泄！记住，是让中国人更恨中国人！不是让他们更恨我们！格瑞丝现在不仅是一位律师，更是一个受本地居民尊敬的义人！如果她真的把这件事告上法庭，不管结果如何，整个律政司都会颜面扫地！之后每一次出庭，都会被本地人视为败类！小丑！就像你今天扮
演的角色一样！”
“我明白了……”丹尼斯沉默良久，无力地坐回原位，一边擦着汗水一边说道：
“这一切的源头就是格瑞丝！是她为了报复我，设计了这个计划！从她第一次接受采访开始，就是在为这一步做准备！她故意不起诉，又不停地对公众提起自己被袭击，就是希望我们紧张，不得不向她妥协。为了报复我，她故意引导我向法院提告，通过媒体手段让我们颜面扫地。”
“或许你说得没错，但是改变不了结果。我们每个人都可能犯错误，但是不是所有错误都可以得到原谅。”
律政司长语气亲切态度坚决：“允许你辞职，不追究你殴打证人的暴行，是港督阁下最后的仁慈。基于私人友谊，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西九龙重案组的梁正义警官也看到了这份报告，并且处于情绪失控状态。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给格瑞丝打一个电话，向她投降。让她对梁正义警官予以规劝，否则你的人身安全很难得到保障。一个愤怒的神枪手非常危险，律政司也没有多余人力用来充当保镖。另外，我建议你找一家好一点的医院进行全方面的检查，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丹尼斯脑海内会想起和卓瑶在东九龙总区停车场见面那一幕，秘书、辞职信……
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她没有这么厉害！如果她真是这种女人，自己也不敢招惹。
她明明是那么的单纯且愚蠢，这些阴谋不是她能设计出来的，更没有这么多人力调配。
只有他！
脑海内浮现出陈继祖的身影和笑脸。
自己输给了一个中国人？
脑海内人影越来越多，陈继祖、卓瑶、梁正直、万佳明……甚至还有烂口华和疯狗。
不，自己不是输给某个人，而是输给了本地中国人这个集体……
三名律政长官都已经离开，只剩丹尼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呆。
头越来越疼伴随眩晕，就像有人对着自己脑袋也狠砸了一记警棍。
四肢瘫软无力，连站起来都变得困难。想要喊人帮忙，只张嘴发不出声音。
透过玻璃窗看去，律政司内进进出出的中国人远比英国人多出十倍不止。
原本这些人在他眼中和蝼蚁无异，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他们是何等的强大。
自己选错了对手，却没了悔改的机会。
丹尼斯的意识逐渐模糊，他想要抓住什么，但是最后什么都没抓住，就这么顺着椅子滑下去，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往来的工作人员，谁也没往办公室看，更没人在意丹尼斯在哪。就由着他瘫在那，如同一条无主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