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谁会相信自己慈眉善目的爸爸,是一名罪犯呢?
陆庞所说的比他所想象的,要委婉得多,他就猜测到会把一切都推到他妈妈身上。
“陆柏,我爸的确做错过事,可他罪不至死,他只不过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他并不知道玲姨有了你。”陆小九说,“若是他知道,他不会不负责任的。”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陆柏问。
“是,一点意义都没有。”陆小九说,“为什么,你一直都不肯解释?是无法解释,还是心虚?”
“随你怎么想吧。”陆柏说,“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没什么可解释的?”陆小九愤怒地看着他,“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一句没什么可解释就结束了?天一那么年轻,他本来会有更好的前途,他不曾做错过任何事,你为何要杀他?”
“我是自卫。”陆柏说。
陆小九冷笑,“所以,这么多年来,你就靠这个借口在安慰自己,会让你好过一些吗?”
陆柏沉默。
“陆柏,曾经我以为,我和你一辈子都会好好的,哪怕和别人组成家庭,我们应该也是住在相连的街区,我对天一的信任,都不如你。我曾经对你毫无条件地信任,毫无防备的信任,还记得我在海滩上和楚凛说的话吗?我以为这辈子我都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结果我一把匕首,插到你的心脏里,怕你不够疼,还往前送了送。我曾经以为,不管你对我做什么事情,我都可以饶恕,我曾经以为,陆柏不会伤害我,这辈子都会好好地呵护我。事实证明,我是多么的天真可笑,陆柏,你给我上了人生最惨厉的一堂课,差点令我对这个世界都失去了信心。”陆小九鼻尖有点发酸。
她每说一句话,陆柏的心脏就疼一下。
在他们最天真美好的年龄里,彼此依靠,彼此信任,他们以为那就是天荒地老。
殊不知,命运残酷,天荒地老也有尽头。
陆柏心思纷乱,陆小九走出卧室,他睁眼看着窗外黑暗的景色,心里痛得窒息,陆小九端来一杯饮料,沉声说,“喝了它。”
黑漆漆的液体,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什么?”
“你的命都是我的,我让你喝什么,重要吗?”陆小九问。
陆柏笑了笑,“是啊,不重要。”
她的鼻息,她的气息围绕在他的鼻尖下,那是一种令他眷恋的氛围,哪怕她递过来的是一杯毒,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陆小九坐在一旁看着他,陆柏喝了饮料后,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觉得有点困倦了,意识有点沉,沉到他有一种沉睡在柔软的沙子上的错觉。
渐渐的,沉浸在黑暗中。
陆小九拉着被子盖着他,调高了中控,走出房间,楚凛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而来,陆小九拦住了他,“陆柏睡觉了。”
“这么早?”
“十一点了。”陆小九提醒楚凛,不早了。
楚凛,“……”
他们都习惯了陆柏工作到凌晨三四点,不但是陆柏,他们全部工作到凌晨三四点,哪怕天天香车美人的林景生也不意外,他们能创造出一个烽火集团,真是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个人用。陆柏身体特殊,他们并不同意他那么拼命,可偏偏,没人能说得通。
陆柏比他们都固执得多。
“是啊,不早了。”楚凛颇为欣慰,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果然是明智的,陆柏若是每天都按时睡觉,烽火集团的医疗组肯定会庆祝的。
“小九,这些年来,阿柏心里,比谁都苦。”楚凛说。
“现在来洗白,是不是晚了一点?”陆小九把杯子放到一旁,从头到尾,陆柏什么都不曾说过,“不觉得可笑吗?”
“我没有洗白。”楚凛说,“他多爱你,或许,你根本不知道。”
“爱我,就是把所有爱我的人,全部杀掉?”陆小九尖锐反问,“楚凛,你三观从小就有问题,没想到,现在更加变本加厉!”
“随你怎么说!”楚凛说,转身离开。
陆小九却失眠了。
她睡在陆柏的隔壁,却始终睡不着,索性到厨房,也给自己煮了一杯安神茶,她看到了客厅白色的桌子下面有一本相册,陆小九认出那本相册,当年在陆柏家,她经常看得到,这本相册里,有很多回忆,陆小九翻开相册,前面所有的照片,都是她曾经见过的。
包括她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