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冯锦辉意识到局领导现在说话不太方便,回头看看看守所,从徐爱国手里接过烟。
“姐夫,靠边停车,我下去接个电话。”
妹夫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官跟南港市副市长一样大,李泰鹏并没有因为妹夫不让他听到通话而不快,反而油然而生起一股自豪感,应了一声“好咧”,松开油门,缓缓踩下刹车,把车停到路边。
回来也不安生,韩芳禁不住做了个鬼脸。
李晓蕾习以为常,苦笑着催促道:“快点,你爸我爸和卢书记正等着呢。”
“知道了,”韩博歉意的笑了笑,跳下车走到一边举起手机:“冯大,刚才说到哪儿了?”
“韩局,嫌犯坚决不承认杀害陈红,我看过隆华分局的全部审讯记录,包括他今天交代的,所有细节全能对上,没有丝毫出入。以我当警察这些年的经验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心理素质极好,反侦查意识极强,事先编造好这套谎言,所以对答如流,所有供词全能对上,没任何破绽。”
“另一种可能呢?”
“第二种可能就比较就比较难办了,他极可能真是无辜的,或者说他极可能真没杀人,凶手另有其人,他只是趁火打劫,从案发现场顺走了被害人的财物。”
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类有确凿证据,却不敢百发百中确认嫌犯就是凶手的案件。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什么巧合都可能出现,真要是巧合,嫌犯如果真不是凶手,那这就是一起冤案!
韩博沉默了片刻,低声问:“指纹和足迹有没有比对上?”
“比对上了,”冯锦辉猛吸了一口烟,紧盯着靠在车边的老伙计徐爱国,忧心忡忡地说:“我和老徐反复看过现场勘查时的录像和照片,在锁定王学东前甚至根据当时的勘查资料重建过现场,正因为对案情吃得很透,我俩心里越来越没底,觉得这个案子不能就这么结。”
“越来越没底,什么意思?”
“现场留下的足迹和指纹的位置上看,嫌犯关于没杀人只是顺走被害人财物的供述能够成立,跟嫌犯交代的细节基本能对上。”
疑罪从无,但不能因为这些就放走嫌疑人。
韩博想了想,追问道:“分局持什么意见?”
“分局认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认为可以零口供办成铁案。”
有作案动机,有作案时间,嫌犯承认去过现场甚至承认想对被害人进行报复。更重要的是,在现场提取到嫌犯的指纹、足迹和生物物证,不管从哪个角度上看,这都是一起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案件。
案件办理到这一步,嫌疑人交不交代、承不承认并不重要。
如果每个嫌犯落之后都坚称他是无辜的,难道公安机关就不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检察院就不提起公诉,法院就不受理就不判了?
韩博既不想放过一个坏人,更不想办出一起冤案,沉吟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没底了。人命关天,由不得我们不谨慎。”
“韩局,要不要不送嫌犯去做个心理测试?”
过去因为测谎搞出一起冤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公安机关已经很多年不在刑事案件上采用测谎这种不是百分之百靠谱的技术手段。
担心一个已经被排除嫌疑人,如果过不了测谎这一关,测谎又不能作为定罪量刑的证据,到时候关又不能继续关,放谁也不敢做主放,反之亦然。所以这些年测谎主要应用于一些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交通事故,并且必须在双方当事人自愿的基础之上进行。
正因为如此,冯锦辉提出这个建议时有些犹豫。
对韩博而言现在不只是破案那么简单,而是排除办成冤案的可能性,权衡了一番,轻描淡写地说:“我给王东同志打电话,考虑到我们市局技术处的民警可能极少进行过这样的测试,我再想想办法请几位心理测试方面的专家。”
“这样最好,韩局,不怕您笑话,不测一下我不放心,我都是退居二线马上退休的人,可不想阴沟里翻船,不想晚节不保。”
“你不想,我更不想,”韩博轻叹了一句,接着道:“冯大,既然有疑点,那你们还得在这个案子上再下点功夫。这个王学东如果真不是凶手,那么他肯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情况,毕竟他是第一个去现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