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沉吟了片刻,便又接着道:“臣妇还发现,那日夜里呆在府中的人应当是二百二十人左右,死了一百三十七人,且死的,几乎都是此前太子府中的旧人。臣妇最开始以为,是王爷发现了刺客,让他们撤离了。可是后来臣妇细细想来,却觉着有些不对劲,刺客行刺多是突袭而来,可是一同消失不见的,除了暗卫,还有厨娘,丫鬟,甚至院中打扫的下人。若真是刺客,哪有时间让这些人全都避开?”
“唯一的可能,便是王爷知晓那幕后主使人是谁,刻意先避了开去,也可能是幕后之人害怕王爷生气,纵容王爷将这些人平安带走了。以臣妇对王爷的了解,能让王爷这般做的人,实在是不多的,甚至臣妇可以肯定,唯有两种可能,一则是陛下你,一则是华国公。结合前前后后发现了一些事情,便让臣妇知晓了,定然是陛下所为。”云裳声音愈发的平静了起来。
“呵……”夏寰宇轻轻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却让人从心中觉着有些冷,“你果真是个聪明的人,不过这么几处,便让你怀疑上了寡人。”
云裳闻言,便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绚烂之色,“臣妇不仅知晓睿王府之事是陛下所为,还知晓陛下为何要这般做了。”
稍稍顿了顿,云裳便又开了口:“臣妇听闻,夜郎国发难,陛下下旨七王爷和苏如海将军带兵前往灵溪城,当时陛下对外宣称的,是五十万大军。可是臣妇昨儿个接到了消息,说灵溪城外集聚的士兵,顶多不到二十万人。臣妇亦是上过战场的人,自然知晓战场虚虚实实,可是更知道,即便是报了虚数以威慑敌军,差距也不会如此大。”
“陛下是想要让王爷带兵从苍南城奇袭,破掉夜郎国防线,直奔夜郎国而去,顺便解除灵溪的危机吧。且陛下生怕王爷不同意,竟然趁着臣妇尚未回过神来,便将臣妇接入了宫中。臣妇稀里糊涂地,竟是做了陛下威胁王爷的人质。”云裳抬起眼来望向夏寰宇,眼中带着几分毫不掩饰地不悦,“陛下这一招瞒天过海确实用的极好,可是却也不能这般草菅人命!”
夏寰宇听闻云裳这般厉声指责着,却幽然笑了起来:“今日你给寡人安的罪名倒是不少,草菅人命,犯下睿王府的血案,以你做人质威胁睿王,偏宠沈淑妃,偏宠七王。寡人虽然不知道,这些消息你都是怎么打听到的,不过,前面三条寡人倒是听明白了,后面这一条,却不知晓又是如何来的?”
云裳冷笑了一声,望向夏寰宇,“沈淑妃犯下那般大的重罪,陛下却只将她打入冷宫,且以重重守卫相护,这不是偏宠?沈淑妃与娴夫人一同与七王爷私相授受,且那无颜宫中有猫腻,今日夜里沈淑妃和娴夫人都定然不在无颜宫中,可是陛下却在听到刺客进了无颜宫之后,组织臣妇让人进去搜查,这便说明陛下是知晓的?知道却仍旧纵容,这莫非不是偏宠?”
云裳见夏寰宇嘴角竟还带着笑容,听得认真,心中一股怒火窜了起来,便又接着道:“至于七王爷,七王爷勾结仓觉青肃勾结李静言一同利用华镜公主杀了太子,陛下不知道?装病私自与朝中官员结党营私,陛下不知道?刺杀睿王爷,陛下不知道?如今更是勾结仓觉青肃意欲倾覆夏国江山,陛下不知道?臣妇不信连臣妇都知晓的事情,陛下却被蒙在鼓中,既然陛下都知晓,却一味纵容,这难道不是纵容?”
云裳噼里啪啦地数落了夏寰宇一阵,才抬起眼来望向夏寰宇,殿中静得可怕,刘文安低着头,琴依面上满是震惊之色,夏寰宇却只是神色淡然地望着云裳,眼中光彩变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宁云裳,你可知道,就凭着你方才这些话,寡人便可治你死罪。”夏寰宇声音波澜不惊,目光定定地望着云裳。
云裳闻言,幽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许放肆,却也十分放松:“臣妇自从到夏国之后,确实不曾这般放肆的说过话了,真是痛快极了。不过,陛下怎么会治臣妇的死罪呢?毕竟如今夜郎国兵临灵溪城下,苏如海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草包,七王爷又与夜郎国暗中勾结,陛下将王爷,将柳吟风,甚至将华国公瞒天过海地聚到一起,不就是为了对付夜郎国吗?若是臣妇出了事,王爷势必大怒,届时夏国,危也。”
夏寰宇闻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好半晌,夏寰宇才道:“你信不信今儿个即便是寡人在这殿中将你杀了,也不会透出一点儿风声出这太极殿。”
夏寰宇笑,云裳也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自信之色:“陛下要不要与臣妇赌一赌,若是明日清晨,臣妇没有自个儿出这太极殿,明日傍晚之前,臣妇在宫中被陛下暗中杀害的消息,便会传遍锦城及周围十座城池,五日内,便会传遍夏国每一个角落,亦会毫无阻碍地传到王爷耳边,无论王爷在何处。”
云裳想着,只怕夏寰宇这一辈子都不曾被人这般威胁过,心中顿时便觉着快意无比,半晌,云裳才听见夏寰宇嗤笑了一声,手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半晌,才轻声道:“宁云裳,寡人终究是小看你了,也小看了你在睿王心中的影响力了,寡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你竟会这么快发现事情真相,敢这么与寡人说话。寡人在做这些事之前,也不曾想到,睿王竟然会不愿听从寡人的安排,定要见到你出了宫,才肯去苍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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