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郭管事离开之后,琴依才上前为云裳斟了杯桂花茶,桂花的香味在屋中弥漫开来,香香甜甜,云裳用手托着下巴,眯着眼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琴依将茶壶放到了一旁,才轻声道:“太子妃可是想要让咱们手中所有的铺子布施?”
云裳坐直了身子,微一沉吟,才点了点头,“殿下刚刚登上太子之位,便云裳了这般严重的旱灾,若是能够从这一次天灾之中博得几分贤名自是最好。”
顿了顿,似是又出了神,半晌才接着道:“倒是不知情形究竟如何,布施之事便等殿下回府之后再与他商议商议,兴许他会有什么好的主意。你让人去探一探,如今情形究竟如何?城中有没有商人施粥,或是给难民们送东西。”
琴依轻声应了,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茶壶上,神情之中似乎有几分犹豫,“太子妃只怕还得预防一件事情,此前那瘟疫之事不就是有心之人蓄意为之,为了陷害皇后娘娘。如今这事,亦是有些蹊跷呢,旱灾是天灾不假,只是难民怎么会是突然大量出现的?总觉着,亦是有幕后推手在推这件事情。”
云裳抬起眼望向琴依,眼中带着几分欣赏:“琴依想得十分周全。你再让暗卫好生查一查,锦城外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难民的,最好让人假扮难民,潜入其中,仔仔细细问一问,这些难民大多来自何处,为何到锦城来,路上花了多久,受灾情形如何。”
“是,奴婢省的。”琴依轻声答应了下来,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傍晚时分,前去查探的暗卫便传来了消息,“这些难民皆是来自柳沧、南阳、泗阳的贫苦百姓,干旱持续了几乎大半年,几乎是滴雨未下,田地里的庄稼亦是颗粒无收,还未到秋收时节,田里的水稻便全都死完了。这些人本就贫苦,这样一来,更是没有了可以吃的东西,官员倒是向朝中上了奏折,可是朝中的赈灾物资层层剥削,根本到不了百姓手中。”
“便只得沿路乞讨,想着锦城是天子脚下,陛下定是会接济他们,就全都朝着锦城来了。他们七八日前便有人到了锦城,只是沿街乞讨而已,并无有太多人注意到城中的乞丐突然多了起来。只是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才被发现了而已。”
“如今城中难民有三四百人,城外未能入城的有一千余人,尚未见到有人布施。”
云裳眉头微微一拧,眼中升起几分疑惑来,“按理说来,现如今不正是各个商人出来接济难民,以标榜自己是善人的最佳时候吗?怎么这一次,却竟然没有任何人站出来。”
“听闻是官府暗中打了招呼,暂时不得向难民布施。”暗卫轻声道。
云裳更是满腹疑问,“官府?哪儿的官府?为何竟会下这样的令?”
这个问题倒似是将暗卫难住了,吞吞吐吐地没有出声,云裳挥了挥手道:“算了,我待会儿让浅音进府来问一问,既然说是官方下了令,咱们的铺子上定然也是听到了风声的。”
“问什么?”洛轻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琴依和画儿还有站着的暗卫连忙向洛轻言请了安。云裳亦是站了起来,秋意渐浓,洛轻言的朝服亦是加了一件外袍,云裳便走到洛轻言身旁,将洛轻言身上的朝服脱了下来,取了一件舒适一些的袍子给洛轻言换了。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暗卫打探的结果一一与洛轻言说了。
琴依端了清水过来让洛轻言净了手,洛轻言接过锦帕擦了擦手,才轻声道:“此事你倒是无需问浅音,是我吩咐下去的。”
云裳一愣,倒实在有些不明白了,“这是为何?此事若是让朝中大臣知晓了,指不定得在背后说你什么闲话呢?”
洛轻言勾起嘴角笑了笑,才桌子旁坐了下来,琴依连忙上前倒了茶,洛轻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已经同陛下说过此事了,那些个所为的善人施个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博个善名而已,其实那所谓的粥里面,只怕是没几粒米,对难民来说几乎是没什么用处的。”
洛轻言望着杯中渐渐舒展开的茶叶,沉默了片刻,才道:“明日我便会召集锦城中名气较大的富商来咱们府中用膳,你明儿个派人准备一些特别点的饭菜,我得让这些个富商褪层皮再说。”
“朝廷拨下去的赈灾粮也被贪官污吏层层盘剥,几乎没有到灾民手中的,此事只怕也得好生彻查彻查。”云裳蹙着眉头道。
“贪官贪官,是历代帝王和百姓最为痛恨的,可是想要拔除却是不易,再过四日便是秋试了,我得在忙活秋试之事,这去柳沧、南阳、泗阳这些地方赈灾之事,我有更好的人选。”洛轻言抬起眼来,对着云裳浅浅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
云裳挑了挑眉,亦是跟着笑了起来:“殿下这般笑着,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