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沉月落,无论如何解读,这个“日”都是指当今圣上无误,他眼看着油灯枯尽,不能说必然会死,但他的生机几乎没有,生征战,血腥太重,就算临死前幡然醒悟也是来不及更改命数的。天籁.23txt.
祭司说:“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生的。”
轻乐若有所思,既然还未有皇帝康健的消息传来,这其中依旧有变数,刚刚那瞬,她差点怀疑自己的预言,那如果把预言无误当做前提的话,临安王回京非但不能为皇帝带来生机,恰恰相反,皇帝的死厄将至。
来不及了。
她原想赶往沿海,现在再要回京已是无力回天,恐怕预言已经成真了。
宫中夕变天,皇帝驾崩却秘不丧,皇宫外重重重兵把守,宫内有进无出,所有人战战兢兢,等待新的君主出现。
大殿上,气氛沉闷,皇帝未废太子却另立了遗诏,选临安王继任帝位,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个僵局。
殿下跪了几员重臣,面面相觑,临安王回宫后没多久,皇帝宣见,当时只有王公公在旁,随后皇帝驾崩,太子自然称这遗诏来路不正,甚至有意拿下问罪。
可临安王并不是人回京,他出京时有随行的亲卫队支,个个勇猛无比,此次回京解释了出海以后,遭遇风暴,驶离原来的航线,却歪打正着,寻得仙岛,此次返航,有仙岛住民愿为大梁效力,于是并带回了京,浩浩荡荡三万大军驻扎在京城外郊,他声令下,这场面随时有可能生逆转。
皇帝已死,那份遗诏的真假再没人知晓,王公公与临安王的关系无人不知,他的话自然不能作数,打入大牢,审都没审。
早先朝臣站队时犹豫不决,除了少数人选好阵营,大多数都是两边结交,年前临安王出海后再未归来,他甚至有好几个心腹都倒戈了,朝臣也算为了辅佐太子尽心尽力,毕竟上面还有皇帝盯着,凭心而论,他们都希望太子能继位,这临安王突然杀回来,大家都是措手不及啊。
可遗诏上明明白白写着三皇子温玥,再加上他手握重兵,大家都很珍惜头顶的脑袋,没个人在此时站出来强出头,法不责众,就算让临安王继位,那么多人都是太子阵营的,他还能个个问罪不成。
夜过后,殿上才出现太子和临安王的身影,原以为会有场唇枪舌剑,甚至演化成血溅当场,谁知道临安王率先下跪,“恭迎圣上登基。”
朝臣太过惊讶,以至于竟无人出言附和,太子脸色难看,也没有应声,临安王字句地说:“出海后年未有音讯,让父兄担忧,此为过,归来太迟,误了父王病情,长生药来不及起效,此为过二,父王病中意识不清,立遗诏时未坚持劝阻,此为过三,带兵回京……未能侍奉左右,此为过七,七项大罪,臣弟万死不足以惜。”
众臣目瞪口呆,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信临安王也有口若悬河的日,跟事先演练过似的。
太子半响才上前扶起他,“三弟太过苛责自己了。”
临安王执意跪在地上,“请圣上责罚。”
太子视线从上而下打量他,他比年前晒黑了些,也瘦了,下巴绷出凌厉的弧线,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良久,他说:“临安王请起,切等办完国丧再说。”
轻乐赶回京中时,切都尘埃落定了,临安王带罪之身,临危受命,正要开拔去沿海前线,经人引荐,她总算见到缘悭面的临安王。
茶楼中,临窗静坐的少女美得像幅画,青年抬步走至近前,顿住了脚步,“姑娘较之年前,风华更胜了。”
“听闻习武之人视力非常人能比,临安王当年能看清祭台上的我是何模样?”轻乐淡笑,“或是别院见,印象更深?”
“咦,姑娘也是个明眼人啊。”
“彼此彼此,混口饭吃,总要有点看家本领。”
“我对姑娘见如故,再见倾心,神往已久,今日终于有机会坐在起饮茶闲话,实乃三生有幸。”
轻乐看向窗外,“就是风景不太美丽。”
“唉,没办法,我闯祸惯了,我大哥可不得派人给我随时收拾烂摊子么。”他双手交叠在脑后,懒洋洋的样子,“姑娘要是觉得煞风景,我这就下去把他们赶走。”
轻乐摇摇头,“年前,我专门为你预言,却成了你手中的枚棋子。”
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请太子入这个局,过后她还从太子口中听闻他是如何抹黑她的事实。
“哦,还有这回事啊,我都忘记了。预言怎么样?有没有应验?”
轻乐刚想开口,被他直接打断,“算了,那些都不重要,你约我出来不是为了算旧账的吧?”
这句不重要让轻乐阵郁卒,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次预言对她的意义,那可是她第次真正感悟天道啊,被他利用不说,还这么满不在乎!
“我想知道,你和祭司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年前,本该出海的临安王却出现在她们居住的别院,联系祭司那几日的反常,事情不难猜想。
临安王反问:“你得先告诉我你知道多少,我再酌情考虑告诉你多少。”
“先,这年你其实并未出海,其次,找到的长生药是假的,第三,所谓的长生岛是你用来囤兵的,第四,遗诏是假,第五,恭喜你能安然走出皇宫且掌握了更多的兵权,太子因为心软,错失了次杀你最佳的机会,第六,放弃皇位是以退为进,你会卷土重来,第七,倭人中的那个相似者,其实就是你。”
轻乐口气说完,临安王惊叹地鼓掌,“你这看家本领不赖啊,我对你的预言有点兴趣了。”
“收起你的轻视之心。”轻乐不满地继续,“方才是我能肯定的,剩下的是我的猜测,第,你真正下定决心做这切的时候,是皇帝下令格杀那刻?”
这句话出,临安王的脸色有片刻的不自然,轻乐不肯放过任何细节,目光死死盯着他,“第二,皇帝驾崩,你私兵围城,确实是想过直接逼宫的?”
“第三,倭人进攻的时间很巧妙,其中应该有你的功劳?”
“第四,和祭司之间的协议,是让萨江获得自由?”
她闭口不再多说,目光示意他回答,临安王规规矩矩坐直了,“你确认的那几点没什么大毛病,但你说鸿信是因为心软,我不得不指出你的天真了,难不成你以为他对我真有兄弟之情?我此去兴东,若是赶走倭人,将功折过,毫无功绩,若是赶不走,正好名正言顺问罪,若是死在倭人手中,那更好了,他肯定如释重负,拍手称快。”
轻乐平静地说:“他不是对你心软,是对沿海三省受倭寇侵害的百姓心软了,他最大的遗憾是手中没有个像你这样的勇将,自己又不能亲上战场。如你所说的情况或者他都考虑过,但我觉得,他定是希望你能战胜,赶走倭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