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令者杀无赦!”邵靖眼中的血色一闪而过,“一个兵不服杀一个兵,一个队不服杀一个队,要是所有人都不服,那便杀遍天下人。”
“这……不对。”
“这样才能诞生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国家兵器,不然就会像施无端聚集的这些乌合之众一般,不但领导不了他们,反倒受他们掣肘。”
邵靖平静地说:“要知道这世间聪明人占少数,而大多数人都是愚笨的,尚和会用人数多的人赞同来决定方案,就是让那些蠢辈决定蠢事,哎,施无端正是无端受了这些人拖累。”
慕归心想了一会才说:“纵然施大哥有独善其身的法子,可他勇于挑起担子,去承担这一切,这才是真正的心怀天下,你们都不了解他。”
“……”
你这是粉丝滤镜太重了好吗?
邵靖挑了挑眉,这也算是他近日找到的乐趣,与人辩驳,常常能说得人无言以对,只有对慕归心这丫头,互相谁也说服不了谁。
“没意思,我走了,下次受伤了再来找你。”
慕归心:“……”
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没想到这一别竟是好久未曾再见。
两境又交战了三次,依旧是各有伤亡不分上下,人才凋零得比花朵凋谢还快,就连他们玄灵宗也死伤惨重,无人可用之际,她的禁闭自然被解除。
跟随师尊去到尚和会,一没见到施无端,二没见到邵靖,不禁有些失落。
听闻邵靖已经混得非常不错,在尚和会也是举重若轻的人物,两人一起去交战处探查战况了。
“归心,你救回那个人的时候,不是说他声称掌握了魔主生命攸关的关键吗?”
“这……”慕归心一时怔忡。
邵靖说魔主与寻常人不一样,他的命门不在心脏和大脑,而是丹田处有一气海,需以强大的内劲一举击中方能奏效,若是气劲不足或者位置偏离,那就前功尽弃。
当时施无端考虑良久,对她说不要宣扬,她虽然不知是何意,也一直听从他的话,除了师尊,没对第二个人说过。
当然就连师尊也并不清楚具体的方法,此时突然提及,慕归心不明白就问:“师尊为何突然说这个?不是说魔主已经回碎御王城养伤去了,这几次大战都不见其踪影吗?”
连其身都近不了,要伤其气海更是无稽之谈。
金宿道长看了她一眼,神色说不出的古怪,眼神中隐隐露出悲悯之态。
“时至今日这场战事还是毫无进展,魔主那时虽然身受重伤,但一击未能得手留下活口,后患便是无穷,按时间推算,他的伤势应已痊愈,现在毫无动作只怕是狼子野心,藏着更大的阴谋。”
他声音沧桑,说话仿佛压着嗓子一般,唯有一双眼睛不像老年人浑浊,透着洞察世情的智慧。
“施无端带领群侠,很多时候不能率性而为,所以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归心,你得明白你身上的责任,玄灵宗日后怕是要交到你手上了。”
慕归心懵懵懂懂地问:“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师尊,您此前不是说您的天时还未到吗?”
金宿道长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像过去无数次一样。
这是他最后一位弟子。
拥有澄净灵能之心,将来必然会在道云境大放异彩。
可那天他怕是看不到了。
慕归心自己也没想到师尊说的那一天来得会这般快。
在施无端和邵靖出去探查魔兵情况的时候,魔兵已经派出一队人马直捣黄龙,偷袭尚和会而来。
领队人正是凌仙。
尚和会只剩下伤兵和一部分留守的人,多亏金宿道长带来宗门的长老,这才没让魔兵计谋得逞。
几位长老选定方位,撑开阵法护住尚和会,魔兵一时破不了,可他们的人同样没办法出去通风报信。
如果回援不及,他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死在这里。
慕归心自认比起和凌仙上一次交手来她又进步了不少,可在绝对悬殊的实力面前,那点进步说出来就显得太可笑了。
该怎么办?
有没有什么她能做到的事?
看着师尊与几位长老苦苦支撑的样子,慕归心恨不能回到刚被师尊带上山那天,她一定从那天起就刻苦练习,半刻不敢荒废。
“归心,你过来。”
听到师尊开口,以为自己能派上用场,慕归心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结果被金宿道人点住穴道,整个人动弹不得。
“师尊,你干什么?”
这边的动静并不大,只有几个师叔抬眼看她,很快又熟视无睹地闭上眼。
金宿道人一掌拍在她肩头,慕归心就被迫盘腿背对他而坐,接着后背一暖,无穷的内力涌进她的气海。
“师尊,你……”
“凝神!”
金宿道人喝斥她一声,抬手擦去嘴角的鲜血,“玄灵宗的心法口诀可记得住?”
慕归心忍住眼泪重重地点了下头。
“运转心法,不要想其他的事。”
他的头发飞快地变白干枯,原本仙风道骨的模样陡然间变成一具仿佛还弥留人世的干尸,嗓音沉得几乎让人觉得他随时会断气。
“归心,玄灵宗下一任宗主就是你,先祖以医入道,是以我们玄灵宗与其他‘名门正派’不同。医者,仁术也。江湖是非,礼法道义,没有一条能限制我们‘见死不救’,我辈中人,无拘无束,不求无愧于天地,但求无愧于自己!”
“道心如此,归、归心……你……”
归心,归于此心。
你可能悟?
慕归心很想回应她的师尊,却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整个人的意识被一股力量拉扯,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