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下来,李师师已开朗了许多,燕青也有意说些俏皮话来逗她开心,可是等李师师下了马车,站在宽阔气派的萧府大门口时,她的心莫名又紧张了起来。阁n
“听楼里的姐姐说,这入了豪门大宅的歌伎,伺候好少爷老爷都是其次,要讨后宅的主母喜欢才是最紧要的。虽然少爷和几个官人为人和善,却不知萧府的主母是否能容得下我”
“啊嚏”萧唐突然打了个喷嚏,倒把兀自局促思量着的李师师吓得激灵。萧唐见了向李师师歉然笑,说道:“唐突了佳人,勿怪。”
燕青见状笑道:“萧大哥莫不是在被谁念叨着”
萧唐揉了揉鼻子,叹道:“京师水深,人心险恶。在这被人念叨恐怕不是甚么好事。”
“金风玉露楼开业在即,东京上下王孙公子市井百姓谈论起来谁又不会说到萧大哥我看多数是在念大哥的好来。”许贯忠正说着时,行人已迈进萧府大门。他们浑然未觉在长街转角口的个货摊前,对妙目不住地偷偷在萧唐和李师师身上打量,直到萧唐等人进了府又关上了大门。
“那那那...那个女娃子又是哪个唛瞧她那身形生得定很俏吧...遮莫是那萧唐买回府的婢女难怪娘亲说爷们有权有势就容易拈花惹草,他这才成亲多久就往家带女娃子哼”
连串带着川蜀风情的莺声燕语传来,有个妙龄少女正气鼓鼓地瞧着萧唐带李师师进了府邸,那少女正是将近年前萧唐在济州郓1城县结识,又曾在瓦罐寺救过她命的两大神医唐慎微钱乙的传人唐芃秀。
那时萧唐在瓦罐寺杀了生铁佛崔道成和飞天夜叉丘小乙救出唐芃秀,并派萧义将其护送至京城后,唐芃秀便直住在汴梁太医院中。没过许久,唐芃秀的父母因受杨宗立杜舜等太医之托为求证唐慎微的著作经史证类备急本草也来到了东京汴梁,后来唐芃秀得知萧唐大婚在即的消息,着实黯然伤神了几日,后来她下定决心斩断情丝,托人将自己备置的新婚贺礼送到大名府,从此以后只想把萧唐当做是自己生命中的个过客。
可谁料到今年开春时,大名府金风玉露楼要迁至京师之事,在东京汴梁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大名府任侠萧唐要居家搬迁至此的消息也传到了唐芃秀的耳朵里,使得她刚沉静不久的颗芳心又悸动了起来。
唐芃秀本来还劝解自己萧唐已有家室,又何必与他夹杂不清可等听说萧唐已到了汴梁,几日后唐芃秀反而又赌气念道好歹也是相识场,那个臭家伙既然到了京城,怎么也不知道来探访自己这也太没人情味了吧
反反覆覆,来二去下,唐芃秀探得萧唐在东京汴梁的府邸后,她鬼使神差似得不知不觉便寻上门来。可当唐芃秀站在萧唐府邸门口时候,却又没有扣门的勇气,第次,唐芃秀灰溜溜地回去了,第二次也是样......直到第三次来时,却正撞见萧唐带着李师师进了府门。心中忽然像被打翻了几坛子山西老陈醋,让唐芃秀的心酸溜溜的,而她的牙根也咬得痒痒的。
“哎哎哎...我说这位小娘子,你不买也别糟践我的香囊啊...你这般撕扯我还卖不卖了”听贩卖香袋荷包的商贩叫喊,唐芃秀这才现她手中攥着的朱红色香囊被她揉来拧去,扯得皱巴巴的连丝穗都已被拽掉了几根。唐芃秀俏脸红,匆匆付了银子后转身溜烟地就逃了。
“那个女娃子年纪小,应该不是那家伙买回府侍寝的婢女吧......哎呀他往自己府里领女娃子还是老婆婆,跟我又有啥子关系嘛”唐芃秀两排的皓齿紧紧咬住粉嫩的嘴唇,她双颊红,心里愤愤道:这个冤家......我干嘛要把他放在心上
也不知到底是在生自己还是在生萧唐的气,唐芃秀樱桃小口微撅,双手往小蛮腰上搥,杵在路中间跟个小茶壶似得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淡淡芬芳的香气传进唐芃秀的鼻子中,她摊开手来看,见手中那被她揉捻的香囊上绣着只展翅飞舞的红鸾,唐芃秀心里黯:他已经娶妻成家了,我的红鸾星又何时才动
“对啊...那天他也算瞧过我的身子...他也该对我负责才是,我干嘛要躲他”唐芃秀刚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只片刻她回过味来,脸颊便腾地似火烧般烫了起来。唐芃秀又“咚”的声照着自己的额头猛敲记,羞啐了口暗骂道:“那日他还不是为了救我怎能就赖上人家这主意也想得出,唐芃秀啊唐芃秀,你到底知不知羞”
对了,他说要招待我去金风玉露楼的啊,男子汉大丈夫言既出,驷马难追。嗯,我去找他,那是为了让他不失信于人,可不是非要和他怎么样.....唐芃秀刚打定主意,这才感觉到额头疼的厉害,她捂着头回望萧唐府邸眼,暗叹口气,终于还是飘然而去了。
与此同时,有个男子带着个书僮,正出现在东京汴梁外城的陈州门前。那男子如黑曜石般澄亮的双瞳闪烁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刀削般轮廓深邃的脸庞透着股端正阳刚的气概。他执着把剑,还背负着把刀,虽然风尘仆仆,使得那男子身上穿的淡青长衫衣裳沾染不少灰尘,却更添股沧桑慷慨之色。
“新花来远喜开封,呼酒看花兴未穷。年少曾为洛阳客,眼明重见魏家红......”那男子目睹东京汴梁广阔的轮廓,时兴起吟起欧阳修所著的诗句来。他语音铿锵,更带着股卓尔不群,寂天寞地的冷傲与清高。
而身边那书僮听罢笑道:“公子,咱们此来京师,也不是要似六居士那般赏牡丹呐。咱们周游浪迹许久,也该寻个落脚处安生了。”
那男子微微笑,说道:“是啊...四海漂泊的够久了,早已该寻个去处安身立命。只是闻那金风玉露楼之名久矣,许多佳曲也甚合我的心意。待在这东京汴梁睹那乐坊真容,在那金风玉露楼游历番后,咱们再动身去荆南,重回我高祖始兴忠武王广施恩泽之地,也正是个归宿之地。”
那书僮又说道:“那甚么大名府任侠萧唐,也不知生得甚么心窍,听说他在大名府富甲方,却又是留守司的兵马押监,做得行伍将官的行当,这还设立乐坊传出许多新奇曲目来,也不知他是到底是个甚么人物。”
那男子漆黑澄明的双瞳似又亮,他悠悠说道:“曲由心生,那萧任侠既能做出许多侠骨铮铮的佳曲,想必也定是个好男子。若有机缘,我倒真想见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