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丁煜也下了病危通知书,不是田田签的,而是父亲亲手写下自己的名字,在凌晨三点钟的时候,医生疲惫的走出来,宣布手术成功…
没有所谓的喜极而泣,尚垠的脸上反而露出了平静的表情,可能他知道,从今天开始,社会路会更加坎坷,布满荆棘。
太阳如约升起,洋洋洒洒铺盖在每个人的脸上,丁煜的病房内只坐了父亲一个人,母亲在门外。
“爸…”丁煜扭过头虚弱的叫了一句。
“跟我回家种地吧”父亲叹了口气。
丁煜没立即回答,他发现曾经那个可以让他骑大马的伟岸身躯,此时已变得弱不禁风,甚至以前套在身上的衣服,此时都有些肥大的迹象,阳光从父亲身后照射在丁煜的脸上,让他眼中,父亲的面孔有些朦胧。
“不愿意拿铁锹、洋镐么?”父亲又问了一句。
“回不去了…”丁煜咬着牙回道,看着田田后背流着血,脸上带着笑,拥入自己的怀抱,即使对饱经风霜、经历世间万事的智者也是一种残忍,更何况他就是个二十几岁的男孩…
“哗啦啦…”父亲把衣服放到丁煜身边“留着吧,你们现在穿的衣服我买不起了,这个,算是我给你买的最后一件…”
丁煜侧过头,看了眼寿衣,眼泪瞬间留了下来。
父亲没有犹豫,放完之后就站起身,准备离开,头也没回的说道“以后别回家了,我不能让你妈看见你满身是血的样子…”
“爸!”丁煜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他从小就明白,这个男人心志坚定,做出的抉择也从不更改。
父亲闻言背影一怔,把他那弯下去的几度腰板站直,他口中难得说出几句略显文采的话语“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永远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她能陪你走到最后,别对不起人家,即使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说完,直直的走了出去,仅留下空荡荡的房间,让丁煜独自承受。
可能父亲的话是有道理的,有血缘关系的只能一起走一段,没有血缘关系才能相扶走一生…
人在经历大喜大悲之后,都是容易大彻大悟的,丁煜也不例外,他想了很多,到最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就这么呆滞的望着天花板,好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样,整整一天时间,房间内再也没有人进来过。
他身上伤口太多,不能乱动,但他没在乎这些,抬手摁下了床头的按钮,护士进来之后,借了个电话,想了好久,要给谁拨过去,手指在屏幕上乱颤,貌似此时给谁打都不合时宜。
到最后,他鬼使神差的摁下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号码,刘琦…
电话那头的刘琦正坐在饭桌上吃饭,死的人不能在回来,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更何况,他对王飞本来也没什么感情成分在里面,饭桌上是几个村的村长,他准备大刀阔斧的进行收购。
“喂…”皱了皱眉,电话接通之后里面并没有人说话,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我…”丁煜的声音很空灵。
刘琦吓的一哆嗦,他自己都不知道害怕的是什么,可能是听说丁煜在饭店的遭遇害怕了,咽了口唾沫,站起来走出房间问道“你找我有事?”
“有点事吧”丁煜像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表哥,你跟我说说,亲情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刘琦听的感觉浑身发冷,像是掉进冰窟窿里一样,可能是打人者永远比被打者更虚的心里在作怪,他看了眼走廊,恰好,此时一个人没有。
紧接着电话里的丁煜又说“咱俩斗了这么长时间,说白了,并没有实质上的你死我活,我坑你也好,你给我找事也罢,我从来都是认为,我们还是能像小时候一样在姥姥家,光屁股和泥,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
“…”刘琦还是没有说话,听着各个房间内传出来的嘈杂声,让他很是心慌。
“表哥,他们真是奔着弄死我来的,但是你,事先肯定知道啊,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丁煜身上盖着被子,在加上毫无血色的面孔,没开灯的房间,如果谁进来,乍一看就像是诈尸了一样。
“所谓的亲情没有现实利益来的更痛快是么?”丁煜喝问了一声。
“小煜,你听我说…”
“别说了”丁煜出言打断道“从此以后,恩断义绝…”
“喂喂…”刘琦喊了两声,没见回应,再看电话,已经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