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完,丁煜沉默下来,点了根烟,望向玻璃窗外的夜空,夜空中繁星点点,皓月高悬,他原本还觉得老关脱胎换骨,可得知他晃悠肝癌,就不免为他悲哀起来。
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过了半辈子,直到得知自己生命有尽头,并且就在眼前的时候,才想起做些事弥补人世间走一遭的遗憾,着实可悲。
事实上,当尚垠把所有问题说完的时候,还有两个最重要的疑点没有解开,第一,对志武暗中下手的人是谁,第二,脏水又是谁泼到丁煜身上去的。
他想到了一个最有可能与这件事有关联的人:徐阳。
只不过,前思后想之后,并没寻求出他这么做的理由。
“咯吱…”一辆国产轿车停到车旁,花易天从车上走下来,他也没避讳,拽开车门就坐上来,眼珠子通红,头发也没洗,显然是接到电话之后直接赶过来。
“出事了之后能他妈想到我,之前想个瘠薄来的…”他坐在尚垠身边,咬牙抱怨一句,随即转头看向丁煜“又跟你有关系啊?”
“谈不上,只不过我在现场,老关把我绑架了,正好一个车去的,他杀人我没参与,他开枪我也没动…”丁煜耸了耸肩,无奈说道。
“跟我扯犊子是不?他绑架你还能让你下车”花易天眼睛一瞪。
“大锅,咱们都是自家人,我有必要骗你么?奇点门口有监控录像,你看看就知道了,那老东西明显是抽高了,做事神神叨叨的,你要非得问他为什么绑架我,还有他是咋想的,我肯定答不上来,你让一个正常人揣测精病人的思想,现实么?
“我凑,小兔崽子拿话噎我是不?”花易天登时急了,伸手薅住丁煜衣领。
“哎哎哎,差不多就得了,你还能打死他啊…”尚垠是坐在最中间,抬手把花易天的手收回去,紧接着问道“上面什么态度?”
“你问我,我问谁?”他还有些愤愤不平“不过动枪的案子就必须得破,更何况是在闹市区,绝对会采取零容忍的态度,到目前为止还没接到任何指示,明天吧,所有态度都应该出来…”
“那行…”尚垠点点头,随即笑问道“那我就把他就交给你了?”
“你呢?”
“咱俩这关系,我还用进去么?啥情况你都知道,最大的过错就是给小道嘴唇子上烫出个水泡,问题不大…”尚垠缓缓回道。
“别跟我扯犊子,最次得进去做个笔录…”花易天脸一黑,随即推开车门拽着尚垠往市局里进。
大厅里空荡荡,就是正对面的值班窗口有两名民警,还哈欠连天,显然和花易天说的一样,老关开枪的事还没开始发酵。
正常程序是打一一零报警中心,然后再分给最近派出所,派出所民警查看之后,再往上汇报,也就是折腾一个来回。
张晓天和徐世凯也脱不了干系,都得跟着进来做笔录,他俩最有利的一点就是,袋子没打开过,谁也没看见里面究竟是不是枪,所以问题不算很严重。
把案情交代之后,对丁煜的处罚是治安拘留七十二小时,他们几人被当场释放,不过警方有问题询问他们的时候,必须立马夹紧裤裆喊报道。
另一边,胡玲在她认为比较亲近的人面前,不会隐藏对老关的肢体语言,但是在外人面前,她就是个安静的小女人,绝对不会对老关有半点违背。
两人拎枪走进奇点,刚才老关的枪响确实给他们打服了,即使现在手里攥着枪,想的也不是反抗,而是怎么逃跑。
他俩进入大厅,这里像是秋风扫落叶一般,狼藉一遍,没有半点人影,连音乐声都消失殆尽。也没有任何停顿,直逼楼上办公室。
“嘭嘭嘭…”两人的脚步声类似平地惊雷,异常刺耳。
走上楼梯之后,就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灯光忽明忽暗,老关目光依旧呆滞,有些浑浊的眼睛紧盯着前方,两旁都是门,他踹了两脚,都没踹开,随即抬枪对着门锁为止“亢亢”就是两枪。
“当啷…”破损的铁质门锁,应声掉在地上。空气中还残留着高温之后木屑的气味,有些难闻。
老关一脚把门踹开,这是办公室,对面是桌子,桌子后面就是窗帘,此时能看见窗帘在瑟瑟发抖,人的轮廓若隐若现。
“走吧…”老关轻轻叫到,随即扣动扳机。
“咔…”发出一阵空响,没子弹了。
“刷…”胡玲不紧不慢,抢过老关手中的枪,从自己包里掏出个崭新的弹夹,帮老关换上,换完之后又给递回去,至始至终,她眼中没看出半点对,窗帘后的人的怜悯或者同情,好似湖水般宁静。
她就是挽住老关的胳膊,陪在身边,看着老关枪口所指的方向。
“亢亢亢…”老关没有任何犹豫,抬枪就扣动扳机。
就看对面那颤抖的身影戛然而止,好似木桩一般,一动不动。
“走…”老关放下枪口,随即转身。
也就是他转身的瞬间,这个身影直挺挺的向前倒下。
“在前边…”胡玲眼睛盯着道哥的办公室,提醒一句。
老关浑浊的眼睛中登时迸发出一丝精光,也没说话,几步之后走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