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天人感应(1 / 2)

明代的科技水平,还解释不了彗星这种天文现象。钦天监、阴阳生一类的天文机构,在研究方向上,还是不离五德始终,天人感应这个范畴。这其实也没什么可诟病处,正是这种思想广泛存在,才能保证皇权的稳定。

皇帝虽然名义上拥有整个国家的武装,但并不是所有皇帝都有着领兵作战的能力,不管怎么集权,兵权都只能交给下面的武官来管理。这样一来就形成一个问题,皇帝看似强大,手上直属的部队其实是不如外藩武将多的。尤其是大明这种实外虚内的军事布局,最有力的部队掌握在九边的武官手中。而这些人的生活待遇,又无疑比腹里地区的官员逊色,更不能和皇帝相比。

如果片面宣传谁力量强谁就是皇帝,那武人、天谴,该遭天谴的事我早做过了。当今陛下的姨母都被我偷上手,还有什么比这更该受谴的?你看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站在这?不用想那么多,这种事怎么解都道理,无非看皇帝相信谁,你就这么说不会有错的。”

他又看看窗外,“现在就要看冯保和太后能否安抚得住皇帝,就怕万岁先打退堂鼓,那事就比较棘手了。”

此时的宫禁之中,万历也已经被惊醒,听着小太监汇报有妖星出现的事,厉声呵斥几句将人赶了出去,等到宫殿里只剩自己时,他却又三两步来到窗边,向窗外看去。

小胖子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手指用力地握成拳头,但是这种力气显然不是因为愤怒或是鼓舞,而是因恐惧而产生的应激反应:他害怕了。

万历并不是一个不畏鬼神之人,不管嘴上如何强调圣天子会不会是……朕错了?朕不该让张先生夺情?”

“陛下何出此言?妖星犯禁,原因一时还查不清,如何就先能断定是陛下的过错?等到来日请几位道行高深的贤士来占算一二,自知所为何故。依奴婢想,这兆头绝对不是应在张阁老身上。再说陛下第三道夺情圣旨已经发出,万无更易之理,这时候张相多半就在回程路上,再没有更改的道理。”

冯保嘴上虽然说得斩钉截铁态度坚决,心内却也在隐隐生疑:这兆头不会真应在太岳身上吧?纵然两下交情再好,也不能为了他就得罪老天爷,那实在是犯不上啊。

李太后同样因为妖星的原因而半夜未眠。她很清楚,那些支持丁忧的大臣看到这枚妖星,必然大受鼓舞,这边好不容易布置好的局面,怕是又要被搅乱,处境也要变得被动。一念及此,又不由想起范进这个名字。如果不是堂姐说起,她也不会知道,范进居然有这种手段,靠着黔国公府的事操纵清议,让下面对于张居正一事的关注程度大为降低。

宫中那些宫人私下里议论的话题,也已经从张居正变成了沐朝弼或是嫂子之类的,让李太后哭笑不得之余,也对范进的才学有了一丝新的认识。原本认为这人善于写话本,又画得一手好丹青,通过堂姐的介绍,才知此人原来做事上也如此出色。

答应范进进宫陪读,主要目的当然不是真以为范进能把皇帝的功课督促出什么起色来。只是希望儿子亲政之后,身边能够多一个既得力又贴心的部下,范进显然是最佳人选。可是远不济急,范进再怎么能干,想要挑大梁也是二十年之后事。眼下如果这次彗星事件真导致张居正不能回朝掌枢,又靠谁能支撑起中枢,黔国公府的问题又该如何解决?

诸般难题一齐发作,让李太后的头疼欲裂,等到旭日东升,李太后对着镜子照去,发现自己的容颜竟是憔悴了许多。她摇摇头,小声说了一句,“还是仁圣运气好,什么事都不走心,那等人才活的长远。”

还不等用早膳,就有太监来报李彩莲求见。姐妹两人关系亲近,李太后正好需要人排遣心结,李彩莲不管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来的正是时候,是以连忙召见又吩咐为李彩莲准备筷著一起用饭。

李彩莲也不推辞,落座之后对太后道:“昨晚上妖星袭月之事,太后想必已是了然了。”

“是啊,我正为这事上愁呢,你是在保明寺修行的,可曾有什么说辞?”

“昨晚臣妾通宵念经,为大明祈福祝祷,求上苍给大明降福免祸。于黎明时分,只觉得一阵恍惚之,仿佛听到有人在臣妾耳边说话来着。”

李太后出身寒门,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本身也是虔诚的信徒,因此李彩莲的说辞她是完全相信的,连忙道:“这是上天降法旨了!哀家早就说过,皇姐是有宿慧之人,果然不错。这上苍的法旨怎么说?”

“是不是法旨,臣妾可是不敢乱说的。只是听那声音说,朝中有悖逆人伦,弑兄囚母之乱臣,一日不除,大明灾祸一日难消。就这么一句话,听完臣妾便睁了眼,身上出了一身的汗。这不沐浴之后,就来拜见太后了?”

李彩莲说完这番话,小心地观察着太后的反应。这种事严格说也是欺君之罪,如果追究起来很是麻烦。即使以她与太后的关系,也不敢肆无忌惮拿李太后不当回事。是以这话说的留有很大余地,如果其真的发作,自己大可说是一夜未眠凌晨发梦,反正也可以拉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