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禹一楞,旋即想起前日耿纯趁着用饭时进言刘秀称帝的事来。
当时,刘秀板着脸骂了耿纯一通,若不是诸将求情,只怕还要发落他。
邓禹唇边不由漫开笑意来。
他们这些自刘秀孤身北渡便认准了奉他为主的,自然盼着他早些称帝。
而真定之行时,刘秀也吐露了已有此愿。
可诸将中还是有许多绕不开忠孝二字的,只怕刘秀真要称帝时,这些人又怕为天下人谩骂而逃回长安去。
故此,便得有人一请二请三请,直请到诸将都不耐烦:大家这般卖命,求得不就是一个锦绣前程吗?
有时候想想,这般利用人心的伎俩也委实叫人厌倦。
所以虽不得不做,但能躲开一会就躲开一会也是好的。
邓禹闻言便不再多劝,只道:“愿主公一路顺利。”
刘秀点头,扬鞭领着身后数百骑而去。
邓禹直瞧着这几百人的身影消失在寂寥浓稠的夜色中,方才慢慢回去。
自邯郸到真定,刘秀用了一天一夜。
等着第二日迟暮时,便到了邯郸城门口。
守将见是武信侯回来,忙开了城门亲迎。
刘秀在马上对守将微微颔首后,便加鞭急驰进城。
几百匹马的马蹄声在沉静的黄昏中恍如阵阵惊雷碾过行人的心头,他们忙远远躲开,等着灰尘落下后方才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方才是我们翁主的女婿吧?”
“是,大婚时我远远地瞧过他一眼呢。”
“这邯郸城打下来都半月了,怎么才回来?”
“你这个呆货,那城池是打下来便完了吗?”
刘秀到时,郭圣通正窝在榻上百~万\小!说。
自婚后便不曾好好地看过书了,可她想无论如何只有这些东西真正是她自己的,所以如何也不能丢了去。
便不管看不看得进,日夜都是手不释卷。
如此两日,慢慢也恢复了从前状态。
正看得入神时,常夏撩帘进来兴冲冲地冲她道:“君候回来了”
回来了?
这么快?
她以为最快也要后天呢。
他总不会是接了信立时就往回走吧?
这个念头一涌起,她的心无法遏制地便有些热了起来。
还是再三在心底拿了那声音嗤笑她无用的话,才渐渐心凉下来。
她整理好心绪后,忙深吸了口气下榻去。
她草草梳妆更衣了便往锦棠院中去。
时辰还早,他回来定回先去见母亲。
还只走到锦棠院门口,便听得一阵欢声笑语。
她站住脚。
那里面有母亲的声音,也有弟弟的声音。
她前世时见得此情此景,定是为夫君能得着家人喜爱高兴不已吧?
她唇角微弯,绽开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她笑了又笑,方才抬脚进去。
母亲一见她来,便对刘秀道:“桐儿来接你了,快些回去歇下吧,明日再好好说话。”
刘秀也不推脱,笑着站起身来:“那岳母早些安歇。”
出了锦棠院,刘秀轻声道:“近来可好?”
郭圣通点头,“我还以为你得明天才回来呢。”
他笑,“夫人有命,岂敢不从?”
灯影下星眉剑目的男子气质出尘,几如谪仙一般。
郭圣通有刹那的失神,她凝神仔细瞧去,分明又见得梦中那个穿着皇帝常服的刘秀和眼前人在交叠重合。
她心下苦涩,禁不住黯然,却微微垂首,露出微微羞涩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