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夏和齐越宝说定了晚膳菜式后,天色彻底暗下来了。
其实还只到酉时初,但漫天黑云衬得像到了戌时般。
她接过刘大江递来的宫灯,照着亮疾步往回赶。
常夏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间吵嚷的声音。
她心道不好,忙小跑起来。
她撩开珠帘一看,是羽年在发脾气抱不平。
“夫人,那建策侯委实欺人太甚了说什么迎君候侄子君候定是被乱军冲散了即便也没有您腹中骨肉亲啊平时忠心耿耿地,一到这时候真叫人寒心”
羽年的话也正中常夏心怀,可怎么能这个时候在夫人面前给夫人添堵呢?
这丫头,真是太沉不住气了。
她本有心上前叫羽年别再说了,但再一想,她们这些打小就伺候夫人的人,若都都不为夫人忿忿不平,又还有谁为夫人说话?
一味叫夫人憋着,也不是个好法子。
还不如叫她们说说,夫人听着也纾解情绪了。
毕竟她们即便说的不对,也总是一片关切。
只是可惜她们人微言轻,除了抱怨什么都做不了。
常夏上前拽了拽羽年,“你声音小些,震得我耳朵都疼。”
羽年正说得火大,丝毫没注意到这个,经了常夏一提醒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太激动。
她抿了抿嘴,缓和下情绪,“夫人,要不要写信给夫人?”
郭圣通摇头。
常夏忍不住道:“那写信给大王或临邑侯也行啊。”
大舅二舅?
写信给他们又能如何?
逼迫诸将不要去迎刘章?
没有意义。
她方才在议事殿说的话真是一片肺腑之言,怎么她们都以为她是无奈为之呢?
把这一切交托给刘秀侄子,是最好的选择,想必刘秀也是愿意的。
她所忧愁的是刘秀到底是生是死。
前世时他也曾失踪过吗?
还是这是今生的转变?
耳边侍女们还在为她建言,她知道她们是好心,但这会她实在是没有心力去和她们解释。
她只想安静地坐一会。
她瞧着她们的嘴一张一合,渐渐那声音消散了,有什么暌违已久的东西划过了她的脑海。
她浑身一震,下意识闭上了眼。
“以贵人有母仪之美宜立为后而固辞弗敢当列于媵妾”
“固辞后位?她是伟大贤淑了,可怎么没人问我要不要她让?”
“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怎么在你娶我时,没能容我固辞呢?”
“如今说得这一切都是我贪心得来的我宁愿嫁给旁人”
“她委屈?是,她是委屈,可她也不傻当时情景,诸将群臣容得她说不吗?一个新兴的政权经得起再一次折腾吗?”
“她贤明远播,她母仪天下那我这么多年陪你历经艰辛,给你生儿育女,又算什么呢?骄纵猖狂?这可真给我涨见识了!”
“我是占了她的地方,可你们从来也没有给我说不的机会。”
“我想说不,从在真定时就想说不!”
“对不起她的,从来都是你!可世人偏偏把一切罪责都安在我头上!”
“难怪吕后后来要把天下都握在手中,因为良人不良,只有权力是永恒的”
“生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管他死后怎生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