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前头时,还以为母亲开脸,寻个模样好的开了脸送过去。
给夫君送枕席人,听起来似乎扎心的很。
但越是权贵人家,越把这样的事看得平常。
大舅母和大舅那般恩爱,还不忘在大舅出征时给他带两个模样不错性子忠厚的婢女。
因为她们半点都威胁不到大舅母,毕竟大舅既不会叫她们怀上身孕也不会给她们名份,等着大舅回来后还是日夜和大舅母双宿双栖。
大舅母和大舅都只把那侍寝的侍女当玩意儿,可郭圣通不那么想。
她不能接受她的夫君在碰过别人后再来碰她,她觉得脏。
她不敢对人说,觉得这也太善妒了。
乡间农夫日子富裕起来都想讨小老婆,何况富贵人家。
刘秀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他身边能少了美人?
她前世今生从来没有奢望过他会只守着她一个,那可能吗?
不可能。
高祖那般宠戚夫人,不也没耽误和别的妃嫔生子吗?
她一早便在这上面做好了心理准备,脏能怎么样?不乐意又能怎么样?
或许真是她不对吧,她太嫉妒了。
可她没想到温良贤淑的母亲竟然会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望着母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母亲笑,“傻孩子。“
她拉过郭圣通的手放到膝上拍拍:“你以为我要教你贤惠,教你给刘秀纳妾?
我是你母亲,又不是你婆母。”
她顿了顿,目光越过郭圣通望向窗纱。
“我和你父亲一世一双人,怎么说得出叫我女儿贤惠得话呢?”
她缓缓收回目光来,语气中多了鄙夷。
“而且什么叫贤惠?
为他生儿育女,为他奉养双亲,这都不叫贤惠吗?
非得把他推到美人堆里去,才叫贤惠?
谁的心都是肉长得啊,我的桐儿啊,那些贤惠夫人日子长了可能麻木了,但是谁见着夫君和别人恩爱会不难过呢?”
郭圣通惊讶过后便是笑。
母亲和二舅还真是姊弟俩,说起惊世骇俗的话来道理一样的足。
依着母亲这么说,她嫉妒才是正常的吧。
那些贤良夫人,都不像有活气的人。
她靠到母亲肩上,“母亲的话我记住了,刘秀啊,不要说纳妾,就是侍女都不要想沾。”
母亲满意地颔首,又忍不住叮嘱她:“你面上也不要做过了,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
郭圣通嗯了一声,心下涌起浓重的悲哀。
该装的样子
也就是说世俗社会中绝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这样才是对的。
可为什么这样就是对的?
女性权贵养几个面首就得被唾弃千年?
而男子妻妾成群便是权势的象征?
为什么这世道一定要叫女子要做那攀附的菟丝花呢?
喜怒哀乐都寄托在男子身上的日子,真的很不好过。
你的心没有一刻是踏实的,始终都忐忑不安着。
为什么男女不能真正地平等起来?
我爱你,但是为什么不能势均力敌?
吕后那样人物,都得在高祖生前忍气吞声。
天之骄女如阿娇,都得眼看着卫子夫生下武帝的第一个孩子。
她不是不想放下所有心防去尝试爱刘秀,但是她终究没勇气。
她怕粉身碎骨,她怕飞蛾扑火。
人之天性大抵都是这样的,再想沉迷仍会保留住最后的理智。
但愿她的这层理智能更持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