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嫂一面表示感动一面毫不客气地借起了东风。
她立马就把早年间胡乱答应人而惹怒郭圣通的事忘到了脑后,打着皇后娘家嫂嫂的身份把亲妹妹堂妹表妹乃至族妹都尽可能地高嫁。
估摸着是看自己多年无出,刘得纳妾是早晚的事。
与其将来看庶出儿子的脸色,不如壮大自己的声势。
所以一听着郭圣通为太子刘疆选妃立马就打了鸡血似的,先是往母亲那跑了一趟又一趟打听情况。
听说没有定下来后,立马就往宫里跑。
郭圣通听了她的来意后,真是懂了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从前李氏帮扶着姐妹们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把算盘打到了她儿子身上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就因为你可怜,所以我就得让我儿子娶你推荐的贵女?
她当下就冷了脸。
李氏再进宫求见,一律拒绝。
连婉拒都没有。
这事宣扬出去后,有了奇怪的流言。
说是皇后贤惠非常,不肯让外戚势大。
随着刘秀的江山越坐越稳,又有已经成年的长子压阵,她这个皇后的名声也越来越好。
再没有人痛心疾首地说郭圣通是妒后,更没有人说她有吕后之心。
她有时候真忍不住笑:会不会到了百年之后,她也能捞个贤后之名?
建武十八年的春天热闹的很,太子刘疆终于定下了太子妃便叫洛阳城热沸腾了大半个月。
郭圣通最终选定的是邓禹的幼女。
是。
看上老师女儿这种戏本子都写烂了的桥段竟然活生生地发生在了她身边,她也很意外。
但刘疆一咬牙跪在她跟前时,她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外甥果然像舅啊。
邓禹的幼女今年才十三岁。
要不是实在拖不过了,想必刘疆也是没有勇气说的。
行吧,先定婚,等及笄后再迎娶。
儿子都不急,他们做父母的急什么?
刘黄问她:“就不急着抱孙子吗?”
郭圣通咧开了嘴。
做婆母就已经让她对逝去的青春年华很是悲伤了。
再抱孙子?
她勉强挤出个笑来。
这都不是青春的事了,是直接老了啊。
只有看到小女儿卫国,才能缓解缓解情绪。
不过想到卫国要嫁人,她又盼着刘疆快些婚嫁。
哼……
嫁出去一个,得着四个,还是她赚。
她和刘秀说了这话。
结果他一脸震惊失落地看着她,仿佛她一不小心参悟了什么天机似的。
他那样子分明是在说,卫国还要嫁人?
她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你怎么想的这么美,只许你家儿子娶别人家女儿?”
他异常痛心地点头。
郭圣通:“……”
嗯。
婆媳是天敌。
翁婿也是天敌啊。
她懒得理他,歪在了一旁去看书。
夜里躺下后,他忽地正色道:“你可得把卫国看仔细了,不能像疆儿一样暗暗地喜欢人了,你都不知道。”
郭圣通好笑:“孩子到了年纪喜欢异性再正常不过了,我还拦得住啊?”
刘秀:“不行,最起码也得她到二十八才能谈婚论嫁。”
二十八?
郭圣通:“你不如直接招赘得了。”
“哎……”
刘秀霍然坐起身来,黝黑双眸在暗夜里发光:“桐儿,你这个想法不错。”
郭圣通气极反笑,怕他真当真了,忙跳过这个话题,“别想这些不着五六的了,快睡觉,明天你还要早起呢。”
结果隔了几天,郭圣通就在他书案上见着了洛阳城中功勋家五岁到十岁男孩子的名单。
她的嘴角抽了抽,决定当没看到。
这要让刘秀来了劲,说不得会直接定下来。
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得听她的意思,让她称心如意的好。
而现在,她只管无忧无虑地长大。
好在三月壬午,祠高庙,遂有事十一陵。
历冯翊界,进幸蒲坂,祠后土。
这一通忙乱下来,等着夏四月甲戌车驾还宫时,刘秀早把卫国的婚事忘在了脑后。
毕竟,还有三个儿子的婚事要操心呢。
儿子成婚是喜事,女儿出嫁是糟心事。
人的本性驱使着刘秀暂时不愿意计较糟心事。
郭圣通没想过这世还能遇着豌豆。
她以为,豌豆已经投胎转世了。
所以,这么些年来,哪怕配殿里的小猫一窝接一窝的,她也没有去看过一回。
三月时,青素提了一句说是配殿又生了了窝小猫。
她只嗯了一下,她还没有做好再养猫的准备。
然而,这天她遇着了豌豆。
只一眼,她就肯定这是豌豆。
五月夏意已盛,石榴花映红了青石地板。
她挽起衣袖在廊下侍弄花草。
卫国喜欢花,见天就抱回一盆来说是要养,但最后连浇水都没动手过。
郭圣通只得无奈接手。
不得不说,眼看着那叶子油亮起来,再打了苞开花,真是十分有成就感。
忽然,一阵轻风卷起。
有什么笔直地向她跑来。
是只小白猫。
应该是刚满月的猫。
脚步蹒跚,跑的跌跌撞撞,但却目标明确,分明是朝郭圣通来的。
她愣在那里,忘了躲也忘了说话。
宫人们上前捉住它。
它并不挣扎,只是望着郭圣通小声喵了一声。
软嫩嫩的。
比春风还嫩。
好像孩子撒娇般。
是豌豆!
只一声她就肯定这是豌豆!
旁人看来,猫叫声都差不多。
但养过猫的人都知道,就如人一样,猫的声音也是各不相同的。
她记得豌豆的声音。
始终记得。
豌豆就是这样娇娇糯糯的声音。
她鼻子一酸,几乎疑心自己又在梦里。
她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走在云端,那么地不切实际。
她伸手欲从宫人怀里抱过小白猫。
宫人有些惊愕:“殿下,小心这猫挠……”
郭圣通没有理会她。
小白猫伸开爪子要往她怀里来
豌豆。
真的是豌豆。
哪怕现在它是白猫,但她真的肯定这是她的豌豆!
她的鼻子一下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