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燕王军渡过大济河,再度将李景隆的残兵击败,已兵临济南城下。这时姚广孝来到了军中,见到燕王先说一番话。
旁边没几个人,都是燕王心腹,朱高煦也在其中。
数骑在济南城下,离几百步外观望,不敢靠近。城头上黑洞洞的炮口对着外边,济南是山东布政司地面上最大的城,什么重武器都有。巍峨的城楼,高大的城墙,叫人感觉十分压抑。
姚广孝的声音又道:“孙子兵法所言,是周天子时的诸侯争战。不过其兵家见识,沿用至今。王爷要攻济南,实是下下之策。”
“若有上策,俺何必用下策?”燕王眉间紧锁。
几个人顿时沉默下来,毫无办法的样子。朱高煦照样一声不吭,他更没办法,无论守城还是攻城,他都不太擅长;这回只好跟着燕王,从旁观摩学习。
此时朱高煦也很好奇:济南这种大城,城墙厚得、上面都能开车了,现代榴弹炮不一定炸得翻,燕王究竟要怎么攻下来?
燕王转头道:“官军残部全在里面,若能攻下济南,就能彻底灭掉官军!道衍,你来说说,古往今来强攻破城,都用了些什么好法子?”
姚广孝道:“最好的法子是围住,等城里的人饿死。”
燕王愕然,却见姚广孝一本正经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开玩笑。
过了片刻,姚广孝的声音又道:“与其攻城,不如想法子劝降李景隆。”
“李景隆会投降?”燕王疑惑道。
姚广孝道:“城里掌权者,除了李景隆,一个是盛庸,一个是铁铉,后二者都没有理由投降。
盛庸之前便有望借靖难平步青云,出任官军主帅,无奈资历不够,被李景隆夺了机会;现在李景隆成了落水犬,他正好表现一番,力求上位。眼下恐怕憋足了劲,正想靠济南城立功、表忠,不可能投降。
铁铉是山东布政使,之前负责督运官军粮草,也是个能干之人,若没有他、李景隆有兵也聚集不起来。铁铉背靠朝中帝师黄子澄,现在齐泰与黄子澄生芥蒂,李景隆又表现不佳,黄子澄有意提拔铁铉为左右臂膀。铁铉高升在望,就差一件事儿鼓吹,他也巴不得燕王攻城。”
朱高煦听罢姚广孝对朝廷内外的武、以及之间的恩怨关系如数家珍,心里也是佩服。无奈此人是燕王死忠,更是老早便在世子府教导世子,而且年龄也大了。
姚广孝的声音继续道:“因此老衲才说,最下策是攻城,正中了盛、铁二人下怀。只有李景隆现在处境不善,或多或少有机会投降。可惜”
燕王忙问:“可惜甚?”
姚广孝道:“时机不对,现在李景隆处境还没到那一步,他肯定心存侥幸。故此,老衲今日赶来,是想劝王爷退兵,不用攻济南了。
若叫盛庸和铁铉二人上位,对王爷极为不利。此二人一一武绝非李景隆、黄子澄之辈可比!”
燕王不置可否,座下的战马在用马蹄刨着土,他多次抬头看济南,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人最难克制的就是欲望!
拿下济南、将官军主力屠戮干净;接着攻占整个山东,燕军兵锋便可南指徐州、淮河,南北二分天下的形势就渐渐有雏形了!
如此大的野望,实在难以收手。
果然燕王最终下达了围城攻打的军令。用金忠计,燕王叫人用箭将劝降书射入城中,以图瓦解官军战心。燕王号称自己为了清除奸臣,会对官军将士仁善云云。
不料城中射出一篇“周公辅成王论”,把燕王说成是周公,反让他下不了台。写章的人是生员高贤宁,倒也巧了,居然是纪纲的同窗。
道理讲不通,只好直接动武了。
燕军在城外修建工事,把白沟河收缴的大量火炮调来,又赶制云梯、冲车等器械,两军的火炮相互发射,大战再度打响。
济南城四面烟雾弥漫,炮声日夜不停
济南城内,炮声轰鸣之中,杀猪的惨叫夹杂其间。刚杀的猪、牛、羊等牲口摆在城门内的空地上,前面烧香点烛,身材魁梧的盛庸和色目人后裔铁铉都拿着小刀割破手指,将血滴到一碗牲口的血中。
盛庸、铁铉端起血碗道:“天地可鉴,今日盛庸与铁铉歃血为盟,同心共德,死守济南城,人在城在!如有违誓,人神共诛!”
二人当众发誓,便仰头把血“咕噜咕噜”喝进了肚子。
“哐当!”盛庸把碗一摔,走上前伸手抓住铁铉:“铁公!”铁铉也看着他,“盛兄!”
盛庸两眼放光,看着铁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颗大树的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