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细看之下,郭嫣穿的不是牡丹,而是芍药。她倒是讨了个巧,芍药花没有花王的大名,却与牡丹一样大朵艳美,正是太子爷喜欢的花儿。不然太子也不会在旧府种那么多牡丹,也不会到了季节专门回去赏花了。
难怪常有人在张氏面前说郭次妃心眼多,这不穿条裙子、想法也不少哩。
太子便带着一大队仪仗、随从,携家眷出皇城回旧府去了。
牡丹种在旧府后园子里。今日阳光明媚、清风徐来,贵妇们都打着伞遮阳,生怕晒黑了一点影响美貌,反倒是朱高炽不想打伞,他平时都不出门,长得已经够白,正想赏花时晒晒太阳。
一众人来到园子里,朱高炽便让宦官扶着慢慢踱步,身后的宦官们则抬一把椅子跟着,只要朱高炽走累了,便随时可以坐下来休息会儿。他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一出皇宫,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郭嫣眼里确实只有太子爷,她刚到后园,就在太子面前吟了一首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花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太子听得兴致勃勃,称赞了一声吟得好。
就在这时,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群蜜蜂!花|径上的女子们马上发出了一阵尖叫声。
那群蜜蜂不管别人,竟径直向郭嫣身上飞去。电光火石之间,郭嫣已是花容失色,她丢下伞调头就跑,慌不择路将石径旁的牡丹踩得一片狼藉。然而她哪里跑得过蜜蜂的翅膀?许多蜜蜂已沾到了她身上,让她发出一声声凄惨的惊呼。
“快!快……”朱高炽指着郭嫣。宦官宫女们赶紧追过去了,有宦官机灵的马上脱了外衣,要去驱赶蜜蜂。
忽然“啊”地一声尖叫,郭嫣一个踉跄,竟摔进了水池里。宦官宫女赶上来,好不容易才赶走了蜜蜂,将湿|淋淋的郭嫣救起。
太子急得慢吞吞一撅一拐赶到池边,见郭嫣已不省人事,脸色纸白,连嘴唇都乌了!那池水很浅、不及人深,郭嫣应该没淹着,却不知是摔着了、还是吓到了,人已昏了过去。
“马上去叫御医,御医!”太子喊道,“将郭次妃抬到屋子里,赶紧弄干她身上的水。”
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赏花是赏不下去了,众人陆续离开了园子。
宫女们关上门给郭次妃擦拭身体、换衣裳,不一会儿房里却传来一阵惊叫。朱高炽掀门进去看个究竟时,有个宫女道:“郭次妃流血了!”
但大伙儿也束手无策。等到御医赶到府上,才叫御医为郭次妃诊脉。这时郭嫣已经幽幽醒转过来。
御医隔着帘子把脉之后,又问了宫女几句话,便对朱高炽道:“禀太子殿下,太子次妃本人没事,只是惊吓过度,需要静养一些时日,可是……”
御医脸色难看,终于把话说了出来:“可是次妃小产,皇孙已是保不住了。”
“郭妃怀孕了?”朱高炽愣道,“俺为何不知?”
“这……”御医答不上来这等问题,支支吾吾道,“或是有喜之后时日不长,瞧不出来?”
就在这时,郭嫣嘶声裂肺的声音忽然在帘子里响起:“还我孩儿!还我孩儿……”
御医脸色慌张,忙道:“下官只懂诊脉,甚么也不知道。请换地方开药方、为太子次妃调养贵体。”
御医抱拳执礼,告退之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此是非之地。
果然没一会儿郭嫣不喊了,却挣扎着伸手掀开了帘子,满脸泪痕道:“太子爷,有人在我的衣裳上动过手脚,抹了蜂蜜甚么的,有人害我!”
朱高炽脸色铁青,却比郭嫣沉得住气,他说道:“爱妃稍安勿躁,事已至此,且好生养着身子。俺定查个水落石出,还爱妃一个公道。你怀的是皇孙!俺倒要看看,谁的全家活腻了!”
朱高炽走出房间,立刻就传令道:“把郭次妃身边那些奴婢,全给俺抓起来!”
不一会儿,一些宦官宫女便自己跑了过来,跪伏在院子里一个劲磕头求饶。
朱高炽看着他们,脱口道:“阉人最坏!把这几个宦官拖出去,立刻给俺打死!”
“太子爷饶命,太子爷,奴婢甚么都没做,奴婢冤枉啊……”几个宦官咚咚咚直磕头,脸上是血泪横流。
任那些宦官磕破了头,还是被另外一些宦官抓走,强拉硬拽往外拖。府邸上下顿时一片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