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须沐小姐的解释。”段雪恨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说道,“这件事交给我,沐小姐放心罢。城门关得早,我们先进城去。沐小姐要早点回家,别叫家中担忧。”
沐蓁点了点头。
俩人并排着走向大路,就在这时,沐蓁没头没脑地突然说道:“其实……我心里反而很羡慕堂姐。”
“羡慕我?”段雪恨愣了一下。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走回府城门,有一段长长的路,但段雪恨始终没能想明白,自己究竟什么地方能让西平侯的长女羡慕。
……
二月间的京师,也是一派春意盎|然,冬去春来,一切都仿佛复苏了。京师的宏伟宫阙、亭台楼阁、石桥水榭,在新绿的树枝和花朵点缀下,如同人间仙境。
皇城春和殿的水池岸边,朱瞻基正在那里玩泥巴,又被他爹朱高炽撞见了,少不得被训了一顿。
水池边用砖石砌过,但有一处地方的石头掉下去了,露出了泥土。朱瞻基每次就在那里抠泥巴出来,捏成各种人儿动物,这是他最近读书写字之余、最爱玩的玩意。
朱高炽没好气地说道:“你弟生病几天了,也不见你去瞧瞧。洗干净了手,跟俺走!”
一个宦官道:“奴婢马上去打热水过来。”
朱高炽却道:“那湿泥巴不冷?就在池边洗了,别耽误时辰。”
瞻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不敢违抗父命。朱高炽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两个孩儿,真不如当年自己的兄弟们之间亲近……
父皇做了皇帝,而今朱高炽觉得三兄弟愈发不好了;但儿时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哪像现在瞻基和瞻垲,从小就不亲!
有时候朱高炽在心里悄悄地想,二弟现在对他的心,说不定巴不得他早点死!自己死了,二弟就可能做太子!
虽然父皇也很喜欢瞻基这小子,但二弟现在的功劳太大了。昨天捷报已经快马报到了京师,二弟和张辅灭一个国|家,竟然只用半年多!二弟现在又非常孝顺听话,父皇不止一次夸他。
朱高炽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带着瞻基去了郭嫣那里。
郭嫣的脸色很憔悴,自从瞻垲生病浑身发烫以来,她估计都没睡个好觉。见礼罢,朱高炽立刻伸手去摸了一下瞻垲的小额头,过了一会儿,他转头道:“好像没那么烫了。”
郭嫣有气无力地说道:“御医开的药喝了后,垲儿的身子确实不烫了,妾身安心不少。可现在他又总是抽搐发抖,御医也看不好。”
朱高炽仔细瞧了一会儿,果然如郭嫣所言。
郭嫣又道:“家父带话过来,认识一个方士,很有些名头;那方士用蛇胆泡酒,说能治瞻垲的病。妾身想让家父拿些进来试试。”
朱高炽皱眉道:“方士?”
郭嫣好言道:“垲儿是家父的亲外孙,药材不会有甚么问题;妾身今日还叫人去问过御医,御医也说有些蛇胆着实能治小儿抽搐之症,只是药材稀少不好找,可见那方士并未诓家父。家父也不是容易被人蒙蔽之人。妾身叫家父明日上朝时,将那药酒送到文华门,请太子爷给垲儿取回来,最好不要让别人接手。”
朱高炽听到后半句,心里不太舒服,但也没说什么,只道:“明日一早俺要去文华殿读书,正好叫他送过来罢。”
他不禁又说了一句,“你脸色很差,晚上还是要多睡一会儿,注意身子。有那么多奴婢看着,你别太担心。”
郭嫣听罢竟有些动容,忙屈膝拜谢朱高炽。
妇人就是爱听好话,朱高炽想起上次宠爱过的小宫女,也是只说了几句甜言蜜语,那小宫女可高兴。朱高炽也明白自己的太子身份才是她们恭敬的原因,但那个小宫女确实是用心待他的。
不过很快朱高炽便想起了,那具挂在房梁上的冰冷瘆人的尸|体!他的脸色顿时一变。
这时瞻基的声音道:“望弟弟早点好起来。”
郭嫣听罢愣了一下,露出一丝笑容道:“瞻基真懂事。”
朱高炽也松了一口气,摸了一下瞻基的脑袋,说道:“俺先走了,等垲儿好些,你早点差人告诉俺一声。”
郭嫣道:“妾身送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