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油灯昏暗,朦胧的光线下,晴山的脸庞美得让人心跳加速。她坐在床沿,身上的绳索仍未解开,双手被绑在身后,两条腿绞在一起,胸前紧缚的绳索破坏了她原本柔美的曲线,却带着一丝禁忌而诱人的滋味。
白天遥遥相望时,步安就对她印象极深,此刻近在咫尺,倒有些不好意思看她了。
晴山脸上神情素淡,眼神却极为坚定,牢牢盯着步安,把他看得更加心慌意乱。
步安没有解开绳索,是怕她重获自由后,抬腿就走看样子极有可能到时再想见她一面,商量自己计划中的那桩事业,就难上加难了。
“白天人太多,环境太吵,选的曲子大概也不合你的口味”
步安提着琵琶坐到椅子上,没头没尾地解释着。
“现在夜深人静,没人来打扰。我再弹一个,你听听我这曲子怎么样,这种弹唱法有没有前途”
素素也搬了张竹椅过来坐下,等着听公子弹琴。晴山坐在床沿,步安和素素一左一右坐在她跟前,相聚不过几尺。
步安知道自己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唱得响了不好控制,凑合着用的这把琵琶又是童子琴,尺寸小琴音弱,离远了也不耐听。所以才坐得离晴山这么近。
他昨天临睡前分析出师不利的原因,觉得多半是自己选曲出了问题,古人接受能力有限,应该弹唱古风才对。
有一首曲子,以前他初学吉他弹唱时就学过,和弦调式不算太难,正好就是他这半月来在小琵琶琴上摸索出的那几个和弦。
“我唱得不好,你就听个味道”
步安朝晴山笑了笑,接着怀抱琵琶,清了清嗓子,左手牢牢握住把位,右手略有些生疏地拨动琴弦。
晴山实在搞不懂这说书人在搞什么鬼。
今夜上门抢人的主仆二人,修为之强,她不要说见过听过,就连想都不敢想。那刁蛮女孩既然是眼前书生未过门的娘子,这书生也必不是常人。
可他为何跑去投醪河边说书?又为何会住在这种地方,穿着打扮如此寒酸?
这些也就算了,听他刚刚解释,似乎是跑到玲珑坊外说书,是要用琴声引起自己的注意
而他此刻为何如此认真地,用这种怪异而又拙劣的指法,弹奏一首极寻常的曲子呢?
晴山正诧异不解,步安的歌声突然响起。
相比起弹奏技术,他的嗓音条件实在超出太多,有着少年人难得的醇厚中音,而清亮的高音却又带着一丝“毛边”,既不是民歌式的一味甜美悠扬,也不是摇滚式的沙哑愤怒,而是天生的民谣嗓子。
他歌声响起的时候,晴山此前的疑惑便像连环扣一般,在她心中解开。
步安唱的是:“你说相思赋予谁。”
他闭着眼睛,轻轻摇晃脑袋,歌声隐隐带着一丝忧伤,似乎倾注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唱出了平常不愿启齿的心情。
“明月妆台纤纤指,年华偶然谁弹碎,应是佳人春梦里,忆不起,双峨眉。”
“翩跹霓裳烟波上,几时共饮一江水,而今夜雨十年灯,我犹在,顾念谁。”
他唱得动情,像在对某人倾诉,而在晴山看来,这“某人”是谁,显而易见。
这书生暗恋着自己。晴山觉得事实必然如此,否则他何必跑去玲珑坊外说书唱曲,只为博自己一笑,又何必叫人把自己绑来这里,还要演一场红脸白脸来缓和他今夜这么做,竟然只是要自己来听他倾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