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彦似乎并无同感,笑笑道:“何以见得?”
“世人只知他三步成诗,我却听骆师叔提起过,去岁九月,中丞李大人下江南时,偶遇这位步公子,亲眼见他十步三计平四海。”仰修顿了顿又道:“这回步执道才从七闽道回来,便与宋世畋走得如此之近,可见宋家对此人果然颇为看重。”
“一介赘婿罢了。”司徒彦笑着摇头,眼神映着河岸旁的灯火。
仰修也一样笑着摇头,只是他摇头似乎是因为对司徒彦的看法颇不认同,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淡淡道:“昨夜我见他孤傲不逊,还道他为境遇所困,今日再见,方才觉得,许看错了。”
“仰兄怕是想多了吧。”司徒彦瞥了他一眼,神色有些狐疑。
仰修洒然一笑,眼神中竟露出一丝落寞。
回去的路上,宋世畋见步安沉默不语,心中竟有些出了口恶气般的快感,意有所指似的感慨道:“今日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步安只当没听到,半晌才问:“仰纵去了燕幽,是自告奋勇,还是圣上钦点的?”
宋世畋被他问得措手不及,除此之外,还有些一拳打出去却石沉大海的错觉,翻着白眼道:“我哪里知道这些。”
“那个乐乎仰修,修为如何?”步安接着又问。
宋世畋这下愈加纳闷,心说这家伙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司徒彦,问的都是旁人的事。
“大约也不弱吧,毕竟虎父无犬子。”他耸耸肩答道,随后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步安再开口,忍不住含笑发问:“今日怎么不见你与人唱反调,莫非有司徒彦在场,便没了气势么?”
步安瞥了他一眼,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打得过仰修吗?”
宋世畋只觉得这姓步的是在有意跟他作对,轻哼一声道:“不打怎么知道?”
“是啊,不打怎么知道。”步安笑笑道:“要论修行天赋,天下又有谁又能与宋、屠两家相提并论,即便乐乎仰家也令人敬畏,可为何偏偏天下第一的名头,便让他司徒彦夺了去呢?”
宋世畋听得一惊,忽然明白了步安的意思,司徒彦这个儒门后起之秀中的天下第一,压根就做不得准的,因为无论宋家、孔家、屠家、仰家,都对这天下第一的名头,避之唯恐不及。
就以他自己为例,世人只道国公世子是个废物,有谁知道,他才是宋家三代之内,唯一传承了公孙剑法的修行天才呢?
他宋家可以藏拙,孔家就不会吗?屠家、仰家呢?
宋世畋一念及此,不由得多看了步安几眼,心说这人性子虽然怪,脑子却果然是好用的。
步安没留心他的举动,因为他正琢磨着好几件事情。
其中第一桩,便是司徒彦强则强矣,坐在孔覃与仰修中间,却没有显示出超越那两位的风采神韵。
以屠瑶的眼界,似乎不至于一想到了此人,便要黯然神伤。
而自己当初,却只因为那一个落寞的眼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把司徒彦当做了假想敌。
天下第一的名头,威力竟如此之大再联想到自己一直刻意隐藏修为,步安一下子便想通了许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