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三年二月十七,正午时分。
宋蔓秋坐在江淮道布政使府邸诺大的正堂里,与她隔了一张桌案,坐着堂兄宋世畋。
宋蔓秋只睡了两个多时辰便被人叫醒,随后发生的一切,与昨夜里步公子所料的大致相仿。
她与堂兄,还有仰修三人,被藩台大人请到了府上,分别接见,仰修头一个进去,已有一炷香工夫,仍没有出来。
虽然来人都很客气,但总是有意无意地将他们三人分开,显然是不让他们有互相传话的机会。
宋蔓秋有些担心地瞄了堂兄一眼,却见他比自己还要镇静,心下顿时大定。
“你们住着的织造府一带,至少有上千名来自各地寺庙的僧侣,他们之中缘法天耳通的,不知凡几”
昨夜里步公子的话,像是仍在耳边。
“这些话,回去时说得尽量轻一些,不用担心他们听不见。”
“至于其他安排,你们无需知道。不知道最好,免得有人问起。”
“广念说,即便是将他心通修到了罗汉境界,以你们三人的修为,也不至于被一眼看穿。所以记得,人家问什么,你们便答什么,不要多说,尽量简短,尽量只说真话具体怎么对付他心通的僧人,我让广念跟你们细说。”
不远处的书房木门“嘎吱”一声开开,藩台大人钱文昭亲自将仰修送了出来,看上去有说有笑。
仰修神情自若,没有一丝慌乱。
“有劳贤侄了”钱文昭目送仰修离去,接着目光转向宋氏兄妹,落在宋蔓秋脸上,柔声相请。
宋蔓秋神情淡然,略一点头,便跟着他进了书房。
书房中竟然还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僧人宋蔓秋暗呼一声侥幸,好在步公子已经事先关照过了,要不然,见有高僧在场,难免乱了方寸。
“宋姑娘,你昨日深夜出门,可是去见一个人?”钱文昭示意宋蔓秋坐下,才微笑着问道。
“不错。”宋蔓秋点头称是。
“那人姓甚名谁?”一旁老僧问道。
“天姥步执道。”宋蔓秋答得轻松自如。
那老僧与钱文昭对视一眼,接着又问:“女施主可曾听说过令狐冲这个名字?”
宋蔓秋想了想,才摇头道:“不曾听说。”
“那昆仑弃徒呢?”老僧又问。
这和尚是老糊涂了吧?平白将自己叫来这里,便只是问这些无来由的鬼话吗?他是哪里来的和尚?与钱文昭什么关系
宋蔓秋心中默念这些,尽量让自己愤懑一些这是广念说的,可以在他心通高僧面前,蒙混过关的法子。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摇头,神情有些不耐烦。
“宋姑娘,恕老夫冒昧,昨夜里去见步执道,所为何事呢?”钱文昭呷一口茶,笑吟吟问道。
本姑娘喜欢天姥步执道,不想见他入赘了余家,可他总是顾左右而言它,我又有什么办法?你这老头,怎的这么多事?
宋蔓秋面如寒霜,冷笑着站起身来,心昭骂了个狗血喷头。
对面老僧缓缓别过头,故意不来看她。
“我与他有些私事,不牢钱大人操心。”宋蔓秋说着,便走出了书房,耳畔仿佛又响起步公子昨夜里说过的一句话:即便真有缘法他心通的高僧,看破了你们的想法,只要他足够理智,也会帮着你们圆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