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十七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道:“我是怕没有热闹可瞧。”
步安心说,假如真是如此,那实在最好没有毕竟直到眼下,他也没有任何实证,所有的推论都是凭着一点点蛛丝马迹拼凑出来的。
正这么想着,忽然发现身旁广念的眼神有些异样,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不远处的长堤前,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宋蔓秋与孔灵。
小和尚许久没有见到孔灵,竟不自觉地越过了人群,快步跑了过去,只是跑近了才有些尴尬与局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时宋蔓秋自然也看到了步安一行,脸上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她所在之处,本来就是去到湖上的必经之地,是以只是站在伞下,等着步安走近。
“宋姑娘世畋兄没有大碍吧?”步安来到她跟前时,七司众人很识趣地没有紧跟上来,全都站在十几步之外。
“他带着伤也非要过来,到了这边才坚持不住,让人背回去了。”宋蔓秋苦笑道。
那家伙也不知道是真心要来,还是果然长进了,故意演上这么一出步安笑着点点头。
“步公子也要进去么?”宋蔓秋声音很轻,双眼却分明是灼热地看了过来。
步安终归不傻,猜她候在这里,大约是在等自己,便摇摇头道:“宋姑娘还是回去吧。”
“那你呢?”宋蔓秋追问道。
“我?”步安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不想说得太细,只好含糊道:“我师尊进去了。”
宋蔓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宋姑娘还是回去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步安叹了口气,见不少人朝着这边看过来,实在有些惹眼,便一脸认真地朝宋蔓秋摇了摇头,然后别过了她,径直走上了长堤。
七司众人立即跟了上去,没有人上前阻拦显然,这逐月大会所谓的与会资格,根本就是个摆设。
春雨淅淅沥沥,湖上雨雾缭绕,步安一行十几人走在长堤上,没有一人回头。
广念站在孔灵跟前,见她也没什么话要跟自己说,心中不由得隐隐作痛,依依不舍地走上了长堤,走了几步又扭头看看孔灵,见她仍旧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终于不再留恋,小跑着跟上七司众人。
宋蔓秋看着步安一行走远,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笑得宽慰之极,紧接着脚下一动,毅然迈步,走上长堤。
“姐姐”孔灵在身后喊她,宋蔓秋却只当没有听见,心中暗道:灵儿,总有一天你也会懂的。
雨越下越大,整个玄武湖都笼罩在了雨幕之中,渐渐地便连十里长堤,都看不分明。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渐渐稀少,四周除了官差,再无一个修行人时,孔灵也走上了长堤。
她起先走得很慢,随后跑了起来,跑着跑着,恍惚间觉得眼前的长堤越来越短,直到某一刻戛然而止。
孔灵站在断开的长堤尽头,手中的油纸伞随风飘落。
风雨渐渐停歇,水雾散去,玄武湖上却不见了湖中五洲,仿佛它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姐姐”孔灵大声呼喊,喊得声嘶力竭。
无人回应。
隆兴三年二月二十一,逐月大会当日,玄武五洲在一场大雨后,消失在了玄武湖上。
江淮道布政使钱昭等一干朝廷命官,以及三千九百多位青年俊杰,全都下落不明。
消息传开,举世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