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坡地梯田里尘土飞扬,到处都是滚了一地的人影。
麦子已经被糟蹋得乱七八糟,倒伏于地。到处都是蓬蓬的拳头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到处都是哭喊声,竟然是有着百余人的械斗。
大舅哥杨有田坐在麦地一角,额头上全是血,只不住惨呼:“苍天啊苍天啊,打死人了,还有天理吗,救命,救命啊!”别看他昨天对老婆和周楠态度如何恶劣,此刻却被展家人家彻底打服了打怂了。
他媳妇素芬则用手捂住丈夫的脑袋,连声哀求:“展里长,别打了,饶过我们吧,饶过我们吧!”
杨六爷已经倒在地上,好象是闭过气去。就这样,几个展家的后生依旧不肯放过,提着醋坛大小的拳头不歇气砸下去。
云娘猛地扑到父亲声上,哭喊:“别打我爹爹,别打我爹爹。”她面上也带着青肿,泪水在满是黄土的脸上冲出两道痕迹。
见她扑到杨老六身上,正在动手的几个展家后生停了手,毕竟好男不与女斗,他们也丢不起这个人。
这个时候,站在一道石头垒成的保坎上的中年人冷哼一声,挥了挥右手。
几个展家后生退了下去,接着,又有两个胖大妇人接管战局。一人去扯云娘的头发,一人用手去抓她的脸。
周楠怒气攻心,眼眶都快瞪得裂开了,冲上前去,一脚一个将两个妇人踢下坡去。
云娘:“相公,相公,爹爹他呜呜”
立在高处的那个中年人“喝”一声:“你就是杨老六的秀才女婿,不不不,是囚犯女婿。哈哈,这就是杨家请来的救兵,给我照死里打!”
这人就是本地的里长展中成,他大约四十来岁年纪,生得瘦瘦小小,这样的人,十个且不说了,三四个周楠还是可以对付的。不过,他身边全是精壮后生,现在贸然冲上去就是给人上菜。
在后世,周楠在中二年纪的时候也是个喜欢惹事生非之人,打架经验丰富,自然不会干这种蠢事。当下,不等敌人扑来,就呼啸一声跑了。
展中成没想到这个周姑爷如风而来,似飙而去,简直就是风一般的男子,顿时一呆。然后哈哈大笑:“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读书读得胆子和芥子一般小,马拉隔壁的,瓜怂!”
这下不但展家人,就连杨家人也是面带鄙夷。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展中成“啊”一声惨叫,竟一头栽下坎来,身上还扑着一条凶猛的人影,不是他刚才口中的瓜怂周楠又是谁。
原来,周楠刚才跑了了一圈,竟绕道展中成背给开了个大。
走位如此风骚,操作如此流畅,真真让人击节叫好。
想来说书先生口中的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大概就是这样吧?
还没等大伙儿感慨完毕,就发现不对,顿时抽了一口冷气。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杨老六家的姑爷手中有了一把亮闪闪的镰刀,正架在展里长的脖子上。
乡民但有冲突,一般都由当地里保调节,双方的族长坐在一起吃讲茶,求同存异,各退一步圆满解决。可这次,展中成这个里长亲自披挂上阵,就没有什么理可讲了,一个字打。打架也有打架的说法,又不是什么杀父之仇,一般来说,大家都是拳头招呼,轻易不动用器械。
真看到铁器,性质又不同了。
一个已经革除了功名的秀才,穷酸一个,属于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的。还敢杀了爷爷?展中成却是不惧,冷笑抬头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周楠,吼道:“小子,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伤了我的后果。有种你这镰刀就砍下来,爷爷皱一下眉头就不算是好汉。”
周楠冷笑:“展中成,果然是条硬汉,却不知是真是假,你当小爷这一刀不敢剁下来?”
“来啊,砍啊!”展中成疯狂叫道:“老二,老三,老四,过来,把这酸丁打得他爹娘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