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朦胧亮开,估计已经到了卯时,也到了在京四品以上官员上早朝的时候。虽说嘉靖皇帝已经几十年不早朝,可议事还是要举行的,官员们大不了对着空龙椅拜上几拜。
反正大明朝的皇帝在文官心目中就和庙里的佛像一样,他出不出席都无所谓,礼不可废除。
这个时候在睡回笼觉也睡不着,周楠就穿好衣裳到了签押房。
史文江却不在。
一问,书办回答说史先生去礼部公干,将今年年初度牒钱入库,总共四百两。
“道士们的度牒今年已经考了啊,如果再卖度牒,好象有些违制。”周楠心中暗想:“咳,这是裕王的事,我替他瞎操什么心?”
明朝僧道的度牒不用花钱,每份只收一两银子的工本份,放着这么大一座金山不挖,确实可惜了。
前头说过,道录司是个独立单位,可并不代表就需要直接对内阁负责。毕竟,道录司的品级太低,需要有个婆婆管着。
僧录司、道录司涉及到信仰问题,自然归负责意识形态工作的礼部管辖。
礼部自称六部之首,其实穷得很。僧道两司每年办度牒,和交坊司的脂粉钱是他们重要的财源。
礼部是徐阶的基本盘,难怪周楠过来做这个司正这么容易。
明天就是嘉靖打醮的日子,道录司一点准备都没有,如何是好?
周楠有点发愁,回书房办了半天公务,也没个见教。
正在这个时候,史文江兴冲冲地跑进来:“大人你怎么还坐得住,明日打醮可准备好了?”
周楠将手一摊:“没款子,弄不成,本官已经等着吃挂落了。”
“谁说没钱,款子拨下来了。”史文江高兴地说:“先前去礼部办差,在下想,来都来了,索性去司礼奸问问钱的事情。大不了被负责此事的陈洪一通训斥,赶将出来,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却不想去了之后,陈洪那厮倒是客气,将钱尽数发了下来,总共三万两。”
“三万两,够了,够了。”周楠高兴地搓着手:“文江,辛苦你了。”
在史书上,陈洪就是个小人。
同他接触,周楠是小心有小心,生怕一个不防就着了他的道儿。
对他所说过的话,自然是不信的。
想不到陈洪昨夜竟然大方地将刑案卷宗给了自己,今天更是拨下了款子。
陈公公倒是个信人。
试想,换成自己是陈洪,天大一个把柄握在手中,自然要拿捏一辈子。
可见,古人当中,无论是好人坏人,君子小人,对于信义二字却是看得极为要紧的。
他突然想起一事:“文江,你昨夜几时安歇的,不可太操劳啊!”
史文江:“根本就没睡,对了,大人。明日斋打醮何等要紧,只剩今日光阴,还是早做准备。我已经备好车马,咱们还是去神乐司走上一趟吧。另外,京城几个道观也要去去。”
周楠振奋起精神:“好,咱们走。”
皇帝的封建迷信活动自然要办得小心,明日又是周楠第一次在正式场合觐见皇帝,心中不觉有点小兴奋。
事务繁杂,忙到下午申时一切才弄妥当。昨夜根本就没有睡好,周大人只感觉两眼干涩发痛,走地路来云里雾里好象是踩在棉花上。
因为睡眠不足,脑袋也不灵光,别人说一句话,他要想上片刻才能弄懂其中的意思。
反观史文江,却神采熠熠,走起来一阵风,说起话如洪钟。
这人精力怎么这么足,年轻就是好啊!
不对,本大人也只比他大八岁,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周楠心中气苦:文江同学,别看你现在跳得欢,你总有一天会变成我这样的。
今天实在太累,吃晚饭的时候周楠眼皮直打架。
待到饭饱酒足,他将款子一扔就要回屋睡觉。安婆婆又来进谏:“大老爷,如夫人身子已重,实在不能侍侯你了。”
周楠这才想起前番,就是武员外送家信来的那日,自己和荀芳语实在忍不住亲热了一回。这事安婆知道后,自然是大为不满。
荀芳语已经到了大出怀的时候,肚子高高坟起,是个典型的孕妇了。
周楠想了想,自己上次也实在是太不妥当了。
就点头道:“知道了,本老爷答应你一年之内不会去芳语屋的。”
他累成这样,就算有美人在旁也是有心无力呀!</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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