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司正要来,茶已经泡好了。如果大人还没用过饭,这里还有茶点。”史江一见到周楠,就将房门关上了。
屋中只剩周、史二人。
周楠大奇:“你怎么知道我要回道录司?”
“山人自有秒算。”史江将手一摊:“司正既然知道了,给我一百两银子吧!”
周楠心中更是疑惑:“江,什么我已经知道,你又为什么问本官要银子?”
史江哼了一声,偷眼朝屋外看了看,见外面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还不是为今年顺天府乡试考题一事,大人耳目真是灵通。”
周楠抽了一口冷气:“这事连你也知道了?”
史江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过去:“司正且看。”
周楠接过开,撕开一信封,里面又是三句话:大哉尧之为君也;君子居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也是三道论语题。
这才笑道:“原来这是江给我买的题目啊?”
史江严肃地说:“正是,大人的功名关系到未来的前程,也关系到在下衣食,不可不慎。我不知道司正的制艺如何,又是否能够能拿到举人功名。不过,小心无大错。速速去做了题,背熟了,好进考场。”
“这个”
史江不悦:“怎么,司正害怕了,所谓富贵险中求,你可不是这种迂腐之人。放心好了,此事甚是隐秘,就算将来事发,在下一肩担了,牵涉不到大人的头上。”
这话已经说得不客气了。
周楠苦笑:“江,我自己不是那种迂夫子,若有捷径,自然会走。不过,这事我总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我这里另外有一份题目,你过目。”
说着就将武新化买的题递给史江,又将先前所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苦笑道:“江,武新化买了考题,你也买了考题。你们的题目又不一样,谁真谁假也说不清楚,你休要被人骗了。”
听到周楠这么说,史江大怒:“司正你这是在怀疑在下吗,我这可是从京城中有门路的人手中购得的,那人我也信得过。哈,对了,武员外的考题花了一千两,我的花了一百,司正是不是先就存了便宜无好货的念头。你说我被人骗,仔细大人反被别人给哄了。”
周楠笑而不语,对于恩师王世贞,他自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也绝对相信他的打题工夫。武新化所购得的考题中有两道和王世贞一样,相比之下,他相信武员外更多一点。如果没有猜错,史江应该是被人设了套。
可是不对周楠心中突然一凛,不对,卖题人并没有收钱,而是让大家先打欠条,等到中举之后才过来收钱。如果考题是假的,对他又有什么好处,那不是做无用功吗?
这就蹊跷了。
看到忿忿的史江,周楠说:“江休要置气,这事我感觉总有什么地方不对,还是慎重些。对了,你这个题目是从谁手里拿到的?”
史江:“一个在京待考多年的举人,他的一个亲戚是顺天府的推官的家人。这次乡试由顺天府主持,应该不假。”
周楠沉吟:“江,此人应该不会只买了一份考题,你再下去访访。看看,这份卷子除了卖给我之外还卖了什么人。另外,应该还有其他买家,也买几份回来。武员外那边你也要去查查,查查他手头的卷子又是谁卖出来的。”说完,他最后补充一句:“尤其是武新化那里要多留些意。”
史江:“好的,今日实在太晚,属下明日就去查,司正放心好了。此事关系重大,如何能让别人知道,我一个人就行。”
夜已经很深了,说了半天话,周楠也没有睡意,就和史江说起武新化想要拿到盐引和自己合股的事。
史江冷笑:“大人就这么点见识,这点小钱也瞧得上?”
周楠不解:“江何出此言?”
史江:“武新化本小利薄,以往每年也就三千引额度,他这次聚了不少两淮小盐商,最多十几家出头。周大人你若帮他们这个忙,分得一成股份,每年也就两三千引吧,能有多少油?堂堂天子近臣,未来的驸马都尉,就这么点眼界,真是好笑。”
周楠有点尴尬:“江,驸马不驸马的休要再提。”
史江:“按我大明朝的纲盐制,持有盐引的商贾按地区分为十个纲,每纲盐引为二十万引,每引折盐三百斤。两淮乃是天下第一大盐场,有四纲八十万引。从开国到现在不知道制造了多少富可敌国的富豪,扬州城里的大盐商谁手头没有一两万引,多的甚至有五万。大人为了区区一成股份,两三千盐引殚精竭虑,真是不合算。依我看来,要做就自己做。武新化他们,也只配给司正跑腿。”
“啊,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江此言大善。”周楠击节叫好。
是啊,我去帮武新化他们走门路所需要耗费的精力和自己单干所耗费的精力相同,也用动用一样的关系,那为什么不将利益最大化呢?
周楠现在的收入很是微薄,每月也只有可怜巴巴的一点俸禄和衙门里的自有资金,根本就不够用,就连每月三两的俸禄银子也被扣了四年。
一应开销都得问荀芳语要,这实在是有损他一个大男子汉一家之主的尊严。好在上次贩卖铜钱武新化送了点辛苦钱,才面前摆脱窘境。
他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荀芳语眼见这就要生产。周楠痛感自己生育能力太强,在有生之年,才生十几个孩子都有可能。
这些讨帐精一但成年就会问自己要房子要土地要嫁妆,为人父母怎么也得提前给他们准备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