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妻嫁人之后,地位和大妻相同,生下的孩子也算是嫡出,却不和大妻住在一起,保持社会、经济和人格上的独立。
中国自古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此乃社会伦理的基石。可在明朝中后期思想大解放、市民阶层兴起和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下,已经摇摇欲坠了。
让阿九做平妻,确实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最好办法,周楠心中自然是肯了。
见他面色大变,徐阶以为周楠不愿意,喝道:“子木,枉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老夫问你,三妻四妾指的是哪三妻哪四妾?”
周楠回答:“三妻指的是,正妻一,嫡妻二。四妾,指的是四个偏妾。”
徐阶又道:“庄子《则阳》中说,夫灵公有妻三人,同滥而浴。太史公《史记》中又说,尧乃以二女妻舜以观其内,使九男与处以观其外。可见,三妻四妾是符合上古礼法的,子木不用担心。”
这已经是颠倒黑白,满口胡说了。不过,正合了周楠心意,忙道:“既然是上古的礼法,我辈读书人做事自然要守礼。”
见周楠答应,徐家父子都面带笑容。
这夜宵也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用完,三代人就坐在一起吃茶闲聊。
周楠吃了一肚子也不知道蒸了几日的蒸菜,感觉身子有点不适应,想早些回家休息。记起正事,道:“恩相,岳丈大老爷,晚辈今日来此,乃是为师公的案子。师恩重如山,还请阁老通融。”
徐阶:“王抒的事情老夫正在考量,你能知恩图报,老夫也感欣慰,算是没看错人。你先回去,过得几日朝廷就会有个定论。”
周楠心中急噪,过得几日自己就要进考场。这些天又忙着温习功课,这事牵扯了他太多精力,实在不能在耽搁下去了。而且,世界上的事情就怕夜长梦多,自己进考场一考就是九天,鬼知道这九天中会发生什么。
“恩相,师公的案子圣上不是早有旨意了吗?”他迫不及待着问。
“你啊,就是太心急,沉不住气,在官场上上须历练。罢,明日一大早老夫就拟票,司礼监那边应该当日就能批红。”
这老儿倒是雷厉风行,周楠大喜,又拜下去:“多谢恩相,孙儿这就去叫恩师他老人家准备接师公出狱回太仓老家。岳丈大人,小婿这就别过。”
为了师公为了恩师,喊他一声爷爷也无妨。
听到周楠叫得亲热,徐家父子哈哈大笑。
端着茶杯目送周楠离去,徐蕃看他的背影越看越不顺眼:“父亲大人,这姓周的就是个势利小人,凡事都喜欢算计,毫无节操。这样的人,入咱们徐门,儿子羞于见人。”
“算计,算计,这两个字说得好啊!多算胜,少算不胜,况无算乎。”徐阶眼睛里却全是欣赏:“蕃儿,为父知道你是道德学究,最喜欢读书君子。可你也是个做过一省参政的人,有的道理怎么想不通?人一旦到了一定地位,精力有限,凡事都不可能亲历亲为,需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做,这就涉及到用人之道了。”
“为父且问你,你愿意手下是满口仁义道德却百无一用的书生,还是一个眼神过去就能把你的事情半得妥帖的小人?”
徐藩想了想:“宁可用小人,至少他能做事。”
徐阶:“用人之道,有德有才,坚决使用。可这世上有才有德之人几稀,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有德无才,培养使用,但培养人的才干是天生的,如何培养得出来。有才无德,限制使用,盯紧了就好。无才无德,坚决不用。”
这话父亲以前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起过,今日说到深处,徐蕃有种醍醐灌顶之感。满心敬佩得说:“父亲大人说得对,周楠也算是个才干出众之人。以父亲的手段,拿捏住他当不在话下。”
徐阶又笑:“你说周楠无德,无德在何处?好酒贪花,小节尔!我问你,他可曾欺男霸女?”
“这个倒是没有。”
徐阶又问:“他可曾买主求荣,谋财害命?”
“没有。”
“所以说,不要人云亦云。”徐阶:“周楠能够为他师公四下奔走,甚至不惜得罪老夫,其人品质倒是不错。他现在能够这么对王世贞,今后也能这么对老夫,对你这个岳丈。若说起识人的眼光,你还差得多。”
徐蕃心悦诚服:“父亲说得是,儿子愚蠢,犯了先入为主的错。不过,父亲大人今日为什么不向他提起首辅人选的事?”
“首辅之职何等要紧,牵涉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广,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办下来的,不用催,他自然会想办法。欲速而不达,不急于一时。”</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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