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江:“哦,原来是县尊来了,快请。”
周楠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曾经的幕僚神色中带着一丝厌恶。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宛平县的一二把手平日里只怕相处得不甚和谐。
话音刚落下,县丞所在的判事厅门口就走进来一个黑瘦的身着七品官服的中年人,不用问,正是白知县了。
“见过县尊。”史江拱了拱手,准备介绍周楠跟他认识:“这位是”
白知县打断他的话,喝问:“史县丞,听说你去班房审了半天金四哥?”
史江:“是。”
白知县冷冷道:“谁叫你去审的,据本大人所知道,你史县丞可不管刑名这一块。再说了,此案已经审结,要你多事?”
周楠看得瞠目结舌,这白知县已经是彻底不给史江面子了。
没错,在县衙中,碰到强势的知县,二把手县丞是没有什么存在感。不过,大家好歹也要维持基本的礼貌。就算要限制你,也不过是把你打入冷宫,不派差事罢了。
像这种直接对你厉声呵斥的事情还真没见到过,这白知县就是个棒槌。
史江在周楠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也恼了。他毕竟是个年轻人,顿时气得脖子上有一根大血管突突跳动,也回嘴:“白知县,刑名不归本官管,钱谷也不归本官管,教化你一肩挑了,那还要我做什么,朝廷设置这个县丞做什么?”
见两人要吵起来,周楠适时插嘴:“江,少说一句,要尊重上官。”他这次来宛平所谋甚大,也不想节外生枝。
白知县问周楠:“你是谁?”
不等史江说话,周楠拱手道:“在下是徐养大乡试同年,姓杨。这次得了昌平徐家之托,过来问一问案情。”
“昌平徐家的,和这案子又有什么关系?”白知县斜视周楠。
周楠:“金四哥的兄长金三是徐年兄的亲随,我过来看看。”
“金四哥行凶杀人,证据确凿,国法如山,任谁都没有用。”白知县可不认识什么徐家,对周楠喝道:“此事和徐家没有相干,来人,送客!”
在县丞判事厅里越俎代庖赶人,史江感觉极大的屈辱,猛地一拍桌子:“白大人,你想干什么?”
周楠忙朝他一摆手:“罢,既然白大人不留客,那杨某只能走人了。不过,白大人得考虑此事的后果。”
白知县冷冷道:“什么后果,昌平徐家不就是出了个巡抚,又出了一个知县吗,难不成他们还管到我宛平来了?若再多言,本县当上折子弹劾徐巡抚和徐知县。”
“很好,很好。”周楠一拂袖,出了县衙。
这宛平距离京城还有二十多里路,事情没办成,周楠只能在驿站住下。
他也不去催促史江,此事甚是隐秘,须防人多眼杂。
史江也算是个行动力惊人的,定然能够将事情办妥当,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当夜无话,周楠倒头就睡。
睡到半夜,史江果然带着金四哥过来了,还取了案件所有的卷宗,这小子倒是细心。
周楠甚是欢喜,问:“江你是怎么把人带出来的,据我所知道,衙门里都是白知县的人,牢子肯让你提死囚?”
史江:“自然是不肯的,不过,我不可以动手拿人吗,直接将班房里的人捆了,堵了嘴。”
周楠:“这”
史江朝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外面就进来两条汉子,纳头便拜:“小人见过翰林大老爷。”
“你们是”
史江介绍说,这两人是苑马寺北京寺寺丞老郭的心腹,乃是边军出身,武艺出众,拿几个牢子轻松愉快。今日白天,史江琢磨要想将金四哥从班房里提出来是没有可能的,只能用强了。问题是自己手中没有人,这种小事若是再去麻烦周楠,未免也叫他小看了。
想到这里,他灵机一动想起了老郭。
老郭也干脆,直接将两个最得力的手下派了过来。
周楠大喜,一把将二人扶起:“好,回去对你家大人说,某多谢他了,你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别叫人看到了。”
两人恭敬地说:“郭老爷吩咐过,等得将翰林大老爷送进京城才能回去,大老爷,请起程吧!”
“好,走!”周楠一挥手。
史江:“子木这是要去哪里?”他们劫了人犯已经是违制了,一个不妥,他这个县丞以后也做不成了,说不好要吃挂落。他心中也是疑惑,周翰林干了这么大一件事,意欲何为,将来又如何收场?
周楠:“去西苑,面圣。”说到这里,他淡淡一笑:“明日一早是陛下经筵的日子,有热闹瞧了。”
众人都是一脸震惊,这这竟然是要去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