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人,这个女人够坦白,够彪悍,敢公然对自己、对长辈下这样的狠手。
他抽了抽嘴角,问道,“那你怎么不再死一次?只要不想活,总能死掉。你死了,我祖母和伯父他们定会好好收拾你继母,包括其他的陆家人,逐了你的愿。”
他把她没说出口的原主的心思都说了出来。
陆漫气死了,这男人真是个恶棍,说话太缺德了。
她忽略掉他的讽刺说道,“人死了一次,就不想再死了,想通了。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呢?那种傻事我再也不会做了。”又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瞪着姜展唯冷声说道,“至少我磊落,我没有能力把害我的人怎样,但我敢用我自己的生命反抗。可三爷呢?堂堂男儿,表里不一,不敢明面反对长辈有失公允无视你的婚姻和自尊,却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一个同是受害人的弱女子身上。所以,三爷并不比我高尚,不要把自己说得多无辜,不要把所有过错推到我身上,你的指责我不认!”
说完,她的头放在枕上,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她的话让姜展唯瞠目结舌,也恼怒不已。
他心里不得不承认,陆漫说得没错。长辈们让他退亲娶陆漫,他都快气炸了,却没明面反对过长辈的安排。从小到大皆是如此,长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哪怕再不服气,都没有反抗过。就是走出这个家,都是用这个女人作借口。他的确可悲,血性连女人都比不上。
他的自尊让他无法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只冷冷说了句,“一个妇人,在家不知孝道,出嫁不知敬夫,该是好好读读女诫。”
陆漫没再理他,那“教科书”变态,这个男人更变态。
姜展唯转过头望着陆漫后背许久,她一动不动静静卧着,睡着了一般。
浓密的黑发撒落枕间,哪怕看不到她的脸,刚刚那双红肿的眼睛也不时浮现在他眼前。纤细而柔弱的身体紧紧裹在绫被中,像是怕再次受到伤害。
他很讨厌这个女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名不副实”,跟传言完全不一样。
她的话不多,对他的指责令他无可辩驳。特别是那句“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的话,对极。过去的那么多年,他似乎做了很多用别人错误惩罚自己的傻事。
有那种独特的气韵,应该是美好的。眼神那样沉静,应该是理智的。说话有理有据,应该是缜密的。看了医书就能熟练地给病人按摩,某些医理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让御医和祖母认可,应该是聪慧的。
可她却得了那样一个泼辣、蠢笨的坏名声,还做出上吊那种害人害己贻笑大方的蠢事来。或许她的坏名声可能有继母的功劳,但上吊的事情却是她自己做出来的。而且,做了那丢脸事,居然敢舔着脸去求长辈原谅。别人不敢说的不孝言论,她敢大大方方说出来。前一刻哭得撕心裂肺,下一刻就能冷静地对他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