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立在树下展望的工夫,杜渐已经到了跟前,侧首望着她。
她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策马回头,回到事发处。
杨禅正捏着下巴对着尸体若有所思,见到她回来,立马让开。
长缨在其中一具尸体前蹲下来。
这个人便是当初紫缃他们的打听来的匪首胡老大,也正是当天夜里逼着程啸交出账本的黑衣人。
她拿匕首挑开他衣襟,再割开他荷包,倒出来的只有些常见伤药。
其余几具尸体,也皆如是。
她凝眉半晌,起身跟杨禅道:“烦请派几个人去把我的扈从们传回来。”
毫无线索,等于是一无所获。她没跟上找到的人,少擎他们不一定会有收获。
再说杜渐说的也有道理,对方已经到了穷途灭口的地步,便是追上了,不一定是他们应付得了的。
但主要的,还是因为她不清楚他们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
“他们死了,也不是完全没好处。程啸会因此松卸,而后免不了会有破绽露出。”杜渐到了身边,轻描淡写吐出这么一句。“我猜想,他接下来应该考虑着怎么转移或销毁罪证了。”
长缨环臂半刻,忽然走到了一旁偏僻处。
杜渐跟上来。
她抱臂回头:“其实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对不对?”
杜渐波澜不惊:“不知道。”
“但你一定知道程啸誓死护住的账本,为的是谁?”
杜渐舌尖抵着唇角,扬了扬眉:“是东宫。”
长缨竟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太子授意罗源,需要有个人坐阵江南行事,所以罗源当初就授意了程啸。
“而程啸定然以前途为条件,因此才会宁愿降低职级到江南来做个小小知州。
“程啸的长女程潆自那时起就留在罗家,也是因为程啸搭上了太子这条线,是吗?”
杜渐点点头,没否认。
长缨微微启唇:“程啸要保护的是太子,但你却要夺他手里的罪证,这么说来,你至少不会是东宫的人。然后你来自徽州,而且在长兴连呆了三个月,你若是宫里人,不可能兼具这些条件。
“我想来想去,徽州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世家大族,但是我听说皇商霍明濯的家正是落户徽州。
“霍家家大业大,这些年又深得圣心,所以我想,你应该是霍明濯的儿子,霍家的少主霍溶?”
杜渐站立身姿依旧英挺,但投过来的目光,已经有了藏不住的锋芒。
长缨扬唇:“霍公子,真是幸会。”
徽州的霍家只是个皇商,按说就算家底丰厚,于偌大的大宁朝堂也不算扎眼,轮不到长缨来关注。
但前世里凌家灭亡未久,霍家也一夕之间祸从天降,霍明濯夫妇横死府中,次子疯癫,幼子重伤。
而作为继承人培养的霍溶却就此失踪。
长缨调查凌家大祸真相,未免同时会对这案子给些关注。
霍家深沐皇恩多年,替皇帝办事顺理成章。
但霍家几代从商,他们家却出了根这样耀眼的苗子,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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